终于,我还是要提笔写下这篇文了。
我曾经无数次构思,我该如何来写这篇字,用什么样的形式来写,又以怎样的一种情感来结束。可是到了最后,每次的思绪却都在惶惶不安,虚无缥缈之中仓皇而逃。
时至今日,到了该做出了断之时,我才发现不知何时而起,我已经到了逃无可逃的地步。我仿佛是安徒生笔下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最后一根火柴湮灭了,等待我的将是躲不过的岁月蹉跎。
三哥与我说,冬天是一个可怕的季节。在老人眼里,最难熬的就是寒冬腊月这个坎。我说,也正是这冬天,凋零了我眼中、笑容中仅存的一缕青春气息。到了最后,我终于也倒在了2016年的冬天。
我在这个苍凉的冬季感叹着家乡的物是人非,我又在冬季弥漫着刺鼻硫磺味的雾霾里愤懑着大是大非。
我只能在格非的文字里感受到家乡的沁人心脾,我也只能在莫言的文字中感受到高密东北乡的气势恢宏。我紧紧地皱着眉头,随着书里的时间日月轮转。我一遍一遍的衰老,又一遍一遍的还童。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皱纹在眼角展开,眼睛里弥漫着一种陌生。那时候我管这种陌生叫做平静,直到昨晚三哥才告诉我它的真名叫冷漠,麻木,僵硬。
我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啊!
我拿起手机,选取各种角度来自拍。我要以证清白,我试图在堆积起的枯叶中寻找到一丝生命的气息。我努力地如以前那样微笑,那样摆拍。我拍了删,删了再拍,我惴惴不安,麻木不仁,心如死灰。照片里的那个人是那么的陌生,他的笑容又是那样的诡异。
或许我只是被2016年的冬天冻结了,等大洋彼岸那裹着湿气的夏风吹来,他亦将睁开他睡眼惺忪的双眼,那道光将会从新迸射而出。又或许这只是一种愿望,一种奢望,一种绝望。他将永远留在2016年的冬季,剩下的日子我将与这个陌生的家伙为伍。
他的眼睛如一潭死水,他笑起来皱纹在眼梢也顺势开心地绽开;他不喜欢人群嘈杂的闹市,无聊虚假透露着腐朽的聚会,他喜欢独自发呆喃喃自语;他的话语间留有的余地越来越大,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别人,这都说明他老奸巨猾。而剩下的时光我都将与这个神经病狼狈为奸。
他和他真的不一样。
我有点渴望老去了,可我却更害怕老去。小时候渴望长大,长大以后却后悔着当初的渴望。渴望永远是口干舌燥的,喂不够的,让人后悔莫及的。
三十岁,这个青年与中年之间模棱两可的年纪,真的有点尴尬了。三十岁,我也将和那个神经病在互相依偎之中抱团取暖,直到他也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