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学习之12-17-1

【原文】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白话】季康子向孔子请教为政之道。孔子回答说：“政，就是正的意思。你用正道来率领大家，谁还敢不走正道呢？”

【思考之一】季康子何许人也？

《颜渊篇》第17、18、19连续三章，都是季康子向孔子讨教，我们就认识一下季康子。

季康子，即季孙肥，春秋时期鲁国正卿。姬姓，季氏，名肥。谥康，史称“季康子”。季平子生季桓子，季桓子生季康子。季康子，事鲁哀公，此时鲁国公室衰弱，以季氏为首的三桓强盛，季氏宗主季康子位高权重，是当时鲁国的权臣。

哀公十一年，齐国公族国氏、高氏率兵攻鲁。鲁国当时唯有三桓治军：季氏为左师，孟氏为右师。季康子以冉有统帅左师，孟氏以孟孙彘（孟之反）统帅右师。这一战，右师不战而逃，左师在孔门弟子冉有、樊迟的组织下，表现出众，颇有功劳，齐军退兵。季康子想起孔子当年执政，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费一兵一卒而从齐国手中夺回失地，如今孔子的弟子又助鲁国击退强敌，看来老夫子的学说不是没有用处。冉有趁机请季氏让孔子回国。于是，季康子派公华、公宾、公林带着重礼，迎回周游列国十四年已经68岁的孔子。于是，孔子归国。

季康子作为鲁国权臣，凌驾于公室之上，专权而失三桓之心，可谓不足。然则，季康子一能观吴之国运，二能用冉有之才，三能归夫子孔丘，四能应时用田赋，不可谓不智。总体而言，季康子是有大局观的权臣，虽然恋栈权位、霸占国政，但是能够分辨局势，让鲁国在吴、齐等强国的夹缝中顺利生存，而启用冉有改革田赋，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亮点。

【思考之二】如何理解“Z者，正也”？

季康子问夫子：“什么是为Z之道？”夫子答说：“你要想知道为政之道，先要了解‘政’这个字的义涵。政，就是正。你是鲁国的上卿，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处处以身作则，那么下面的人谁还敢不正呢？”夫子单刀直入，直击要害。

《论语稽》说：“惟孔子言字义最切，以正训政，不待别诂，只一言而政之名已定矣。正，即《大学》‘修身’之义。”夫子从“政”的字义入手，只用一个字就为“政”正了名，可谓一语定乾坤。皇侃《论语义疏》也说：“云孔子对曰：‘政者正也’者，解字训以答之也。言所以谓治官为政者，政训中正之正也。云‘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者，又解政所以训正之义也。言民之从上，如影随身表，若君上自率己身为正之事，则民下谁敢不正者耶。”夫子先指出“政”的字义为中正之正，再进一步解释为何将“政”定义为中正之正，因为民众遵从君上，就好似如影随形一般，身若正，影岂能不正？君上自身若能率先行正道，为正事，下民岂敢不遵行正道呢？

何为“正”？《说文》解为：“正，是也。从止，一以止。守一以止也。”何为“一”？“一，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正就是“守一以止也”，守住“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的光明德性，沿着这个显发光明德性的光明大道不偏不倚地走下去，最后与道合一，这便是“正”的义涵。为政的目的，就是让天下国家走上正道，让所有人过上中正守一的生活，实现人生的刚健中正，正大光明。这就是夫子眼中的为政之道，与季康子所理解的为政明显不同。为政者要守正，起表率作用，必用正道，不当偏邪。李炳南老先生说：“办政治就要守住这个‘正’字。这一句足以解答季康子的问题。”

《论语》中的这些在位者，鲁哀公也好，齐景公也好，他们去问夫子如何为政时，其实骨子里都是将为政视为一种权力的实施，心里想的都是如何“使民敬、忠以劝”的政治技巧，而夫子眼中的为政则是一种礼乐教化，是推动自他完成“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的生命征程。换言之，夫子与季康子的不同在于，让天下万民都能敬忠以劝，不是靠绳人，而是靠克己；不是靠强权，而是靠教化；不是靠行政命令，而是靠道德感召。这就需要在位者一定要认识到“未有己不正而能正人者。”正人必先正己，必率先垂范，以身作则，方可化人。

【思考之三】如何理解“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张栻曰：“为政之本，正己为先。帅以正，则无敢不正者。盖己正而后教之，则人乐从之。不然，虽刑罚日施，亦莫之禁矣。”为政的根本，在于正己为先。自己以身作则，走的正，行的端，就没有敢不正的人。大概先正己然后教别人，别人乐于接受。不然的话，即使是天天使用刑罚，也禁止不了。《论语注疏》曰：“此章言为政在乎修己。政教者在于齐正也。康子为鲁上卿，诸臣之帅也，若己能每事以正，则己下之臣民谁敢不正也。”为政重在修己，季康子为鲁国上卿，是百官之长，如果每件事都能正己，那么下属臣民谁敢不正呢？

宋儒戴溪说：“为政甚易，只须正己便是正人。为政甚难，不先正人却先正己。政者，正也。不正，不足以谓之政。”

《论语·子路篇》第6章，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管理者自身正了，即使不发布政令，老百姓也会去干；若自身不正，即使发布政令，老百姓也不会服从。这句话与这里所讲的“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在内涵上是相同的。现在我们常常听到媒体上说领导要以身作则、身体力行。“干部带好头，群众有劲头，生活有盼头。”“不要老拿着电筒去照别人，要拿镜子多照照自己。”这些话语都是从孔子的政治思想中继承和阐发出来的。如今已演变成通俗易懂、大家都耳熟能详的大众语言。

夫子一路引导我们走的是一条克己复礼、正己化人的光明大道，看到身边有人扎实践行夫子的教诲，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生命渐渐变得笃实光辉、灿烂美好，自然而然就会生起一种向往效学、改过迁善、努力向上的心。 

【思考之四】本章对您做人做事有何启发？

俗话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从本章可以看出，孔老夫子十分注重上位者的模范带头作用。在上位者能够做到正己，就可以不令而行，上行下效，使天下人都归于正道。这种为政以德、讲究修身的思想对东方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夫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治国必先齐家，齐家必先修身，唯有修身，才能治人。作为一个上位者，更多的时候应该以身作则，依靠个人的言行和魅力来影响和感召他人，而不仅是靠发号施令。自己做得好，不用命令别人也会跟着学，如果自己做不好，即便你依靠行政强制去推行，也是没有用的。这一点，在现代管理学仍有积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