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6月16,公公婆婆一早就开始忙碌,老头子嘴里还哼着歌儿,老太太在厨房里准备鸡蛋和面条,一切都因为今天是他们大孙子的农历生日。小家伙也很开心,让人很省心的完成了早餐,在去上暑期课程的电梯里冲着不认识的小朋友就说:“我要告诉你哦,今天是我的农历生日。”不认识的小朋友一脸懵。生日总是让小孩子喜的,即便我们一惯都只庆祝孩子的公历生日。
我自家的大群里的消息提醒我,今天也是我三伯的生日。在我幼年的时期,作为改革开放的第一批留守儿童,我一年只能见自己的父亲一次,所以与三伯相对的时间比跟我自己父亲相处的时间要多得多,那个长辈的形象也更加具体。
他个子不高,但却很是精神,脸上的表情大多数时候是严肃的,穿着整洁的中山装,总是很笔挺的,小小的我觉得三伯的中山装真的很好看。
作为村上的村干部,三伯承担很多的公共事务,例如:收电费。我特别爱看三伯收完电费回来,在桌前展开那一张张的零钱,皱皱巴巴的一堆,但是在他的手里,那些钱一会儿功夫就分明别类:1分、两分、5分、1角……,一个面值一沓,整整齐齐,遇到偶有几张不那么听话的,他就用装满了开水的搪瓷杯压一压、烫一烫,纸币就变得听话起来。
农村的房子门前都会有一块平整硬化的水泥地,我们叫坝子,用来晒谷或其他作物,闲里就是人们休闲的场所,为什么说起那个坝子,是因为三伯的坝子总是特别的那一种,因为他忙完一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扫把扫坝子,他的坝子总是全村最干净的,他的坝子围了一圈的花坛,里面种着各种各样他能找到的花。我家和他家挨在一起,我放学回家总是要穿过他的坝子才能回家,如果有花开时,总能闻着一阵阵的花香。
他生病的那年,我在肯尼亚,从爸爸那里得知他生病了。那是一个工作日,我跟三伯视频,当时我也生病了在宿舍休息,我知道我可以很快痊愈,我也知道镜头里那个已经消瘦得不见往日风采的人快要走完他的人生。我记得我对他笑,还跟他说如果他好起来了,就接他来肯尼亚看动物。
群里几个堂兄堂姐在怀念着自己的父亲。《寻梦环游记》里说:死亡不是终点,而真正的离开是没有人记得你。
现实中没有动画片里的亡灵之国,但是那些在生命中经过的人,用着别样方式与我们一起,就像我每次收拾东西就会想起三伯手里那一沓沓整齐的零钱,那怕只有一分钱也是整齐而漂亮;堂姐的家里也总是干净整齐像个范本……,你看,其实那些我们想念的人从未离开,不是吗?
刚看到一段话,很有意思,虽然跟我想表达是一个不同的角度,很有意思:“当你失去一个亲人的时候,他关于你的那部分你自己者不知道的记忆也永远的消逝了,也就是说,这世界上另一个版本的你也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想,这是人会因为生离死别而倍感伤心的另一种原因。”
这段话下面还有一句热评:“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我自己是我一生中最生一个死去的人。”
本质都是在说,你存在于世上,还带着“关系”,它们定义你。反过来,“关系”的消失,也是你的一部分死亡。
致W.P
—— by George Santayana
冬风扫叶时节,一树萧条如洗,
绿装已卸,卸在我心里。
我生命的一部分,已消亡
随着你。
教堂、炉边、郊路和港湾,
情味都今非昔比。
虽有余情,也难追寻,
一日之间,我不知老了几许?
你天性的善良、慈爱和轻快,
曾属于我,跟我一起。
我不知道哪一部分多——
是你带走的我,
还是我留下的你。
(李敖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