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严我爹,生于1938戊寅年今日,与伟人同日生辰。
家严自幼志远,由私塾自中专,向来精于学业,今日所蓄一粒一寸,皆靠双手奋斗而出。从未尝为私利求告,略执拗,酒量好,酒前醉后都不喜讲前尘摆资格。喜了解新思潮新事物,但不见得全盘接受,好恶分明,难说服。
因爹并非喜谈过去之人,故余了解无多。唯从自记忆起回述二三。爹一生唯一软肋及至宝,乃在下不才是也。中年得女,疼爱之心甚重,掬于掌心恐跌失含于口中恐化之,幼年时爹将余宠至“人神共愤”,家人均作笑谈。又因余自幼体弱多病,女儿健康遂为家父心中至痛软肋。为良医灵药,不吝精力金钱,辗转大江南北;针石砭灸,有所可用必用,有所裨益必恒之,或背抱幼女就医,或在家中自行治疗,不厌其烦。余成年后每每思及父母央养病童之劳辛、之锥心、之殚精竭虑……于“身体肤发受之父母”之言感触良深。
然家严于生活琐事极尽宠溺之事,于思想教育却严苛殊甚。做人需心无愧,需自强自尊,需有自知之明,需不作奸,需明事理,需有原则……如是种种需得年岁逐增方可一一懂得,但自幼已悉之记之。幼儿顽劣,拆钟表裂碗盆皆不受责,唯两事必遭斥责,重则笞。一曰罔顾安全,一曰口出谎言。又时时非以鱼而以渔授我,导我不畏难,面对之、思虑之、解决之,思路既得,纵使东西南北风,其奈本心何。
余性好强颇类父,凡事常有主见且不易撼,自幼如是。父尝戏谑之“孝而不顺”,余亦戏言“一来基因强大,老大人乃是‘自作自受’;二来从小令我读书知理,教我能思善查,知理便凡事用理,纵有歪理怪论,亦是思辨得知,老大人仍是‘自作自受’。”成年后羽翼渐丰,任性恣意,事事均望自主,算来正误各半。或者人生事并无正误,然令父母操劳费心且担忧,实为过,思之有愧。子女肉身得之于父母,人之初识亦师之于父母,余13岁后父母未尝笞骂,时时言语教化,少年气盛尚尝有顶撞;人到中年,回身四顾,父母乃子女之靠依,无论光阴,无论境遇,此生能承欢膝下,幸甚至哉!
老派风格,人前人后对子女不甚褒赞,家严口中“马马虎虎”一句已属嘉许。故余心中执念,如得父一赞,志得意满。幼时怪父母苛刻,如今想来却是甚好,稀所以贵,难得一奖才显成绩彰著,余对自身要求之德行大抵从此来。
家严之于女儿,若无所不能之天神,至今日77岁生辰,慨老父天神之力已无,女儿心中天神之威永存。家父不喜煽情,又不爱铺张,故只随口数言为此日纪,散漫不成文,但想来天下父母疼子女之心同一理,爱子女之情同一脉,图子女安泰之执同一源,余漫漫千字,贺家严寿辰,亦愿天下严父慈母福寿康宁,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