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真静!
冬夜好像突然死了般无声无息。
此刻张华未眠,他觉得连呼吸带着的风,都震耳欲聋。
出生偏僻的他刚被辞退大城市的工作,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偏僻。
他一动不动,像是死了,可脑子还活着。他气愤、憎恶。诸如“小地方的人”,“穷鬼”,“没见过世面”的这些他不喜欢的词汇,并没有随着他的离开,而被抛弃在大城市。他觉得胸中的怒火都快把自己火化了,他猛地坐起来,把拳头狠狠地扎入被子:“干!”
-2-
第二天,鸡还没叫,张华就动身了。
他要回到那个城市,回到那个让他尊严扫地的,曾经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地方-共和国之子深圳。他简单的和父母告了别,年迈的老夫妻把他送到了村口,张华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会流眼泪。收了收背后的简单小包,低着头,快速消失在了白色和黑色里。
-3-
春天一般的阿圳才不会下雪,依然用温暖迎接着张华。
踏上土地的一刹那,张华决心更重了。他想到自己一个人做不成,他需要团伙。他想到了陈五和王欠。时间紧迫,张华匆匆赶往陈五和王欠上班的小厂子,一路上他心里都在打鼓,他有一种不安,他不确定陈、王二人会不会跟他一起冒险。他唯一确定的就是:他俩和他一样穷。
厂子里机器声震耳欲聋,热气腾腾,仿佛能点燃人的热血,张华像是打了鸡血。他直接奔向陈五的机位。
“哎!大华,你不是回家了吗?”陈五先看到走神的张华,喊着打招呼。
“你说什么?”张华抬起头,喊。
“我说,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陈五手指着北方,喊。
“我又回来了,我准备干件大事,现在跟你说不清,太吵了,我等你下班。”张华,喊。
“行!”陈五挥挥手让张华先走。
叫王欠的过程和叫陈五一样,喊。
-4-
夜,陈五宿舍。
老朋友来了自然倾囊慷慨,酒肉相待。陈五买了三瓶二锅头,王欠调了两个凉菜,一份是花生米,另一份也是花生米。
陈五把三瓶白酒分发三人后,一口咬掉瓶盖,自己先来了一大口,然后很享受似的哈了一口气。王欠是用手慢慢拧开的,拧开后对着瓶口闻了闻,隐约皱了下眉头,没喝,放在一边。张华也是拧开的,也闻了闻,但是喝了一口。
“我走的这段时间,兄弟们过的怎么样?”张华先说话了。
“就那样呗,凑合过,撑不着也饿不死!”陈五又喝了一口酒,那表情像是喝了蜜。
“小王呢?”张华把脸转向王欠。
“还行吧,前天家里打了公司电话,楼下老丁叫我去接的,家里说过几天回去相亲,是邻村的女孩,我工资虽然不高,攒不了多,多少也攒了一点点,过几天回去正好带回去。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呵呵呵。”王欠说完笑了笑。
“回去干啥?老家都一样,破破烂烂的,回去有什么出息,现在人都往特区跑,你还想着回去!你想一辈子跟你的婆姨撅着腚,伺候你那一亩三分地?没出息!”陈五总是爱抢个话。为人也仗义,性子火爆。
“我是从家里回来的,家里都在下雪,寻了好久也没寻个什么生计,回去确实不行。”张华温和的对王欠说。张华把王欠当弟弟。
“既然来了大城市,就要想着在这扎了根,打工没什么出息,要想混的让人看的起,还是得自己干!”张华提高了嗓门。
“对!就是!打工受人管!我们那个狗主管,天天看我不顺眼,到处找茬,我也早看他不顺眼了!娘的!找个机会老子弄死他!什么狗东西!”陈五夹了一粒花生米,送到嘴边掉了,他顺势又灌了一口蜜。
“打工是不如自己干,可我们没钱没关系的,能做什么呢?再说打工虽然受气,可多少还能攒点钱,不会赔钱呀,自己干的话,还是有风险的嘛!就凭我们三个能干点啥?”王欠拿着酒瓶,看着另外两人,说完自己用嘴抿了一小口酒。
“我来就是找你们商量,想让你们入伙,我们三兄弟一起闯荡。干票大的!不知道你们两个敢不敢干!”张华猛灌了一大口酒,好像是有点过猛了,酒从嘴边洒了一些出来。
看到陈、王期待的表情,他擦了擦嘴接着说:“不过,干这个的前提是你俩都得辞了现在的工作,实话实说有风险,万一失败了,后果自己承担,万一成功了,以后我们立足大城市就有希望了!敢不敢!”张华情绪激动。
“老子早不想打工了,如果有路子,谁他娘的在这受气!大华,有路子你说,哥跟你干!”陈五站了起来,使劲挥手!
“小王呢?干不干?”张华问。
“我…我这两天还得回老家相亲呢,我这……”王欠有点犹豫。
“相亲的事不当紧,如果我们这事干成了,以后风风光光回家,还怕娶不到婆娘?”张华说。
“那哥你说说什么事,我考虑一下。”王欠弱弱的说。他没注意到陈五鄙夷的眼神。
“听我说,我们这样干……”张华做了个聚拢的手势,三人一起小声密语。商量这个,好似决定去留大城市的关键一战。
语罢,三人好似都很兴奋。张华对自己的发言很满意,他觉得自己像个演说家。
“干!”三人意气风发,激情澎湃,挥斥方遒。三只拳头紧紧怼在一起。
那晚他们喝着酒,唱着歌,蹦蹦跳跳,夜深了才消停。
第二天,陈五、王欠陆续辞工,跟着张华一起置办必要的做事工具。
-5-
第三天,从平安路的监控探头里看见——凌晨4点,他们的早点摊支起来了。
2017.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