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竟然在傍晚时分下的更加肆无忌惮,隔着密集的雨帘,倚窗眺望,视线所及之内,景色飘渺朦胧。
这一场春雨,来了又去,不显一丝缠绵。阳台,已被雨前的疾风吹的一片零乱。收拾有点不堪入目的残局,竟有肉肉花盆的碎片,突然,悲从中来!
恍惚间,回到了上一个四月,那是一个晴好的午后,调皮的阳光透过面向朝南的窗户,不安分的洒向布满花草的阳台,慵懒的光阴里,我尽情的,贪婪的享受这一世静好。平静祥和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美好。我不情愿的起身,踱步,心中不停的抱怨,这个不识趣的家伙,竟然破坏了我独处的安然。透过猫眼,门外站着的竟是大姨家的独子,我的表哥。我急速的打开屋门,把他迎了进来。
刚进来,鞋还没来的及换,表哥突然扑通跪在我面前,一时间,我被惊呆了,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让这个七尺男儿会不顾颜面的在他的妹妹面前下跪,我使尽力气的扶起他那略显肥硕的身体,只听他边低泣边诉说:“霞,你大姨走了。”说完,便豪豪大哭起来。
大姨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女人,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岁月里,封建思想那么的根深蒂固,大姨在连续生了四个女儿以后,终于如愿以偿的生了个儿子。她的公公婆婆每每看到这个迟来的孙子,总是乐呵呵的说上一句,男孩好,男孩好,好在哪,到如今,我都无解。。大姨的辛劳让那时不经世事的我无限的心疼,每天,日未出便起床,做些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家务,一大家子的浆洗烧煮,家禽牲畜的把食饲养。所有的这些都是大姨一个人在操持。
许是老来得子,大姨对这个儿子倍加呵护,万千宠爱。偶尔男孩子犯浑,大姨从来不舍得高声斥责。久而久之,表哥明白自己在这个大家庭里所处的地位之后,越发变的骄纵蛮横,学习上不思进取,慢慢荒废了学业。终日不学无术,无所事事。而,大姨依然辛苦劳作着,只是,她再苦,都不舍得让儿子给她搭把手。
第二年冬天,大姨终因整日超负荷劳作,气管炎发作住院,医生一再叮嘱她,以后,定要减负。人到了一定年龄,是要往回收的,包括干活,哪能如年轻时那般拼命呢。可只有我知道,家里那些活,除了大姨自己,她是万万舍不得她的宝贝儿子帮忙干的。
“怎么会这么快?”我不解的问,表哥哽咽着说,那天大姨给鸡喂食,因为起的早,天没亮透,周围的一切看不太清楚,大姨被一个石头绊倒了,脑袋磕在一张小板凳上……我潸然泪下,已经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还在说着什么。那个勤劳的女人,辛苦了一辈子的女人,最后是以竟然这样的方式离去。直死,都没给宠了一辈子的儿子一点负担。
表哥那一跪,许是对大姨最沉重的忏悔吧。只愿,他能在离开大姨的日子里,真正的成长起来。
风渐渐住了,春风,终究不及寒风那么冷莫,阳台收拾如初,心也渐渐平静。一切只会往前!只能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