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闲时间,喜欢到荒野走走。
随手摘一朵蒲公英,将空灵的小球轻轻举过头顶,嘟起嘴,缓缓地吹,看那些绒绒的小伞在阳光下,在蓝天中轻盈地飞翔。
荒野,少了人工的斧凿,一切生命自然而然,率性,天真。
蔓草匍匐在地面,它们不厌其烦地为大地织着或疏或密的萝衣。没有人会质疑它们的生命,连几千年的诗人都为之折服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肆虐的火都不能奈何,还有什么会动摇它们的根基?狂风?暴雨?干旱?甚至是杀戮践踏么?这个世界凡是有土地的地方都会有它的影子。春天来了,嫩嫩的绿在微风中摇曳;秋天走过,一抹淡黄又温暖着你的心扉。人,或褒或贬曾经给予野草许多意义,但野草好像丝毫都不为所动,只是那么莽莽蓁蓁,漫天漫野,泼泼辣辣地生长或者消亡。
荒野里所有的生命都呈现着这样的天然与质朴。那些高挑的苇,一大片一大片舞动着乳白的花絮,在秋光下飘摇成一份触人心弦的迷离缥缈。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好多人都要拿它们与那些田野间果实累累的玉米大豆做对比,指出一个务实一个务虚的差距。我当然不否认玉米大豆的价值,可每当这时,那颗天生叛逆的心就要愤愤不平。因为我无法想象,创作«诗经»的那个人若是当时面对着的是一片成熟了的玉米大豆,是否还会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意境?不错,玉米大豆能够填饱人们的肚皮,给人带来物质的欢愉,而诗歌呢?你应该知道这些空灵的美丽正滋养着人的灵魂。
蓝天之下,莽莽蓁蓁里,每一个生命都在自由地放飞。黄色野菊花在阳光下绽开。轻轻俯身下去,会有淡淡清香。这些普普通通的野花,高低错落,恰如其分地铺排着它们的美丽。细细品读,那份优雅里竟透着一种独特的生命智慧。它们一棵上会分出许许多多枝桠,疏密有致,顶着几许或开或合大大小小的花,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只蜜蜂嗡嗡飞来。忽的,我看到两个灰色虫子正抱住一串花枝作祟,看那情形,那可恶的毒牙早已侵入了花枝肌肤。我有些不快,可再放眼整个枝株,这植物好像丝毫不在意,它依旧舒枝展叶,阳光下泼泼辣辣地盛开。"只是一根小枝出了点儿问题,无妨,无妨"。它在阳光下微笑着。是呀,在这荒野之上,没有谁会拿着药液将那两只可恶的虫子绳之以法,不这样想又能怎样?可若是这虫子伤到了根儿,它还会这样豁达吗?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百年甚至千年的老树,有的因为虫蛀,掏空了肢体;有的是遭遇了电闪雷劈,半个身子塌陷了,腐朽了。而不管怎样,剩下的另一半依旧枝繁叶茂,生机勃勃。是啊,除非连根拔起,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置生命于死地呢?
我也尽可以自然放松了。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一分子,身体享受着蔓草的柔软,眼睛喜悦着野花的缤纷,还有嘴巴当然不能闲,蓝莓般酸甜的小野果,红红的野枸杞,还有烧烤的香喷喷黄澄澄的蚂蚱,都是这个季节里上好的野味呢。
在生命的荒原,我伸出手去触摸蓝蓝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