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了,家里的绿植全由富贵竹一统天下。
其它的全做了长时或短暂的陪衬。
进门处、角落里、几案边、柜子上,浅淡的花瓶里,插着油绿葱茏的竹子——南方人所说的富贵之竹。
阳台上的大青瓷花盆里,富贵竹生机盎然地茁壮生发,足有半米多高。
竹子的渊源,始于十六年前的一次救赎。
刚搬进新家那会儿,新邻居要把一盆枯黄了的竹毛毛扔掉。
泥土里长大的人懂得植物的脾性,就告诉她,把毛毛竹齐齐剪掉,施些肥料,一个多月就会生发新的出来了。
她就把蔫蔫的竹毛毛给了我。
修剪。平日里浇淘米水、剩牛奶,半个月新芽萌动了,很快就长到一拃多高,齐整而油绿。
假日里在阳台上涂抹水粉画,最爱的就是这生机勃勃的新竹。
响起细细地敲门声。
开们却不认识。
少妇抱着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说:我是楼上啊,晾衣时一低头看见你这美好的画,给我好吧?
这样一下子就与对门、楼上都熟了。
她们教我做猪肚鸡、端午粽,房门大开着走来串去的,吃吃玩玩在一起。
几年后买了新房。
觉得老远收个房租很不方便,就卖掉了老房子。
搬家前把油绿的一盆竹还给了邻居,带着一大把养在花瓶里的竹子来到新家。
把竹子剪短插在阳台上的两个大青瓷花盆里。两个月就长得半米多高,齐刷刷绿油油的。
仲秋时节,把长得高的剪了,去掉多余的叶子,只留下头顶上鲜嫩的芽,插到大厅的花瓶里。房间里也有竹韵流动了。
时光如水,翠竹自由生息繁衍。
楼上楼下三个阳台上,都是绿竹扶疏。
厅堂、书房、大小卧房里,各式的花瓶也插着或高或矮的竹子。
按老妈的话说,竹即是主,富贵有主。
想想多年来顺风顺水,业务十几倍地扩展,觉得很有道理。
为了孩子上学又要搬家。
装修后的房子,首先放进一批竹子做吸尘器。搬不动的就跟租客说:请帮忙好好照看啊!
偶尔回家,发现爱美之心放诸四海而皆准,美国白人一家,把几盆竹子搭理得棒棒哒!
光阴流逝了无痕,眼前的这些竹子是十六年前的那些吗?
一茬又一茬,竹子绿着长着,全没有时间的印迹。
而人呢,我还有那时候的好心情,把一丛翠竹来入画吗?一眨眼孩子长得比自己都高了。
是我照看了竹,还是竹陪伴了我的清寂呢?
人惜物容易,可有人心同相惜吗?
一盆青竹相伴一世岁月,能相伴的人又在哪里?
暮春的风吹来,绿竹扶疏,沙沙沙,好像在说:大好时光莫辜负,莫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