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景初感觉小光睡着了，就轻轻地起身，帮他盖好被子，然后就走进了周硕的房间，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周硕好像睡得并不踏实，他的手正努力地想要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却怎么也解不开，所以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衬衫挣扎着，看上去很烦躁。景初无奈地叹了口气，便走过去帮他。

她跪在床上，挪开周硕的手，帮他把扣子一个个解开，这样至少能让周硕呼吸顺畅。然后把他袖口的纽扣也解开，她想帮他脱掉上衣，无奈力气不够，根本抱不动他，就只好让衣服这样敞着，看到了他的胸肌腹肌……“唔，你小子身材还挺好，要不是你刚才那些个流氓行为，老娘说不定还能看上你。”

这时周硕的手开始摸上自己的腰带，不耐烦地想要解开它，景初慌了，“我天，还想耍流氓！”正起身要走，听见周硕模糊地说着水，他好像想要喝水。他现在身体很烫，应该正处于又热又渴的阶段，所以不由自主地想要脱衣服。景初听到后就去客厅倒了杯凉水，又回到周硕身旁，努力想要抬起他的头，把水杯放在他的嘴边。周硕感受到嘴边的清凉，就抬手去端住水杯大口喝水。他闭着眼睛把水喝完，把杯子推回给景初，然后一把抱住景初，景初没坐稳，又一次被周硕摔倒在床，正想破口大骂，没想到周硕突然迷迷糊糊说了一句：“老婆……还想喝……”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就不该好心进来看你。本来只是来给你儿子当家教，现在倒好成了你们爷俩的保姆了！还得被你错认成你前妻，我倒成了哑巴吃黄连，我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圣母啊！你等着吧周硕，看我明天怎么跟你算账！

内心大骂一通之后还是去客厅又倒了一杯水，再回来喂周硕喝下去。连喝两杯凉水，让周硕舒服多了，也有些清醒了，但还是头疼，他难受地喊：“老婆……头疼……”他目前的清醒程度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喊了声老婆，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喊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于是又自嘲地说：“我没老婆，我老婆不要我了……”景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一系列又好笑又悲伤的样子，不知该骂还是该安慰，她实在是个局外人，并没什么义务去管眼前这个人。如果周硕也是个孩子，说不定景初会过去抱抱他，可是景初今晚已经当够了圣母！

景初又进了小光的房间，确认小光没有异常，就放心地走出来去了客厅。她需要给爸妈发个消息，交代一下今晚回不去了，不过明天回家后肯定会被爸妈盘问。哎呀，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们爷俩了……

家里并不冷，她也没去找什么被褥，就这么和衣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一天真的太累了，信息量太大了……

第二天景初还是很早就起来了，因为她怕小光醒了发现自己不在会难过，她也惦记着给小光做顿早餐，毕竟有个喝醉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起床，总不能让小光饿着。她起身之后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大概是昨晚不盖被子受凉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走进洗手间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卷起袖子进了厨房。虽说这爷俩不怎么在家吃饭，厨房里的工具倒是一应俱全，各种食材也都应有尽有，看来保姆很会做饭啊。她先打上豆浆，然后把昨天剩下的米饭拿出来，给小光做个蛋炒饭，很快就好了，她先让饭在锅里温着，然后去小光的房间看看小光醒了没。

小光果然正坐在床上，看到景初走进来瞬间变得很开心，他惊喜地说：“我还以为你走了！”景初笑道：“我答应你留下来就一定会留下来。我给你做好饭了，你要不要起来吃？”她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鼻音很重，声音有些沙哑，果然感冒了，看来要请两天假了。小光兴奋地跑下来，跑到餐厅并没有看到什么，就问景初饭在哪，景初让他先去洗脸刷牙然后再过来，小光迅速溜进洗手间，景初便进厨房把饭盛出来，顺便给自己盛了一碗豆浆。

小光很快回到餐厅，看到景初正坐在餐桌旁等着他，立刻跑到餐桌旁挨着景初坐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吃掉这完蛋炒饭，他好像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炒饭，没有人会在一大早帮他做饭，更何况这饭是出自景初之手，景初也是第一次帮他做饭，他真想每天都能吃到景初做的饭啊。

“我也想喝豆浆。”

“好，我去给你盛。”说完便起身走进厨房。终于安顿好了小光，她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打不起精神来了，但不希望让小光察觉出来，还是强忍着疲惫拿碗接豆浆。

这时周硕醒来了，头痛欲裂，想要马上去客厅倒水喝，却发现小光正在餐厅吃饭，景初正端着一晚什么东西走到餐桌旁。他以为自己还没醒酒，就叫了一声小光，想确认这是不是真的。小光又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可怕的爸爸，没出声，只是看着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爸爸，爸爸真的很少这样。景初看到小光这样知道他又想起了不好的事，便气不打一处来，充满敌意地对周硕说：“哟，起得挺早，我还以为你会睡懒觉，怕小光没饭吃，就给他做了早餐。你要是还想睡，就回去继续睡，我在这陪着小光，要是已经清醒了，就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然后过来谈谈。”

“……慢点，我有点没反应过来，我还以为这是做梦呢。你昨天晚上没回家？”

“哈，托你的福，在这睡了一晚。要是按你最初的合同，这一晚上我可赚大发了。周老板，你能穿好衣服我们再谈吗？”

周硕突然发现自己正敞着衬衫，这下彻底醒了，马上回到房间洗了澡换了便装，反正这个周末放假，他也不需要再穿正装。然后有点心虚地回到餐厅，看着这从未出现过的景象。他看到儿子正在吃蛋炒饭，也想尝尝景初的手艺，因为儿子吃的很香，看到旁边还有豆浆，也想喝。昨晚只是喝酒了，没吃饭，现在真是又饿又渴。景初看出了他的心思，就告诉他厨房里还有豆浆，让他自己去接，他感激地看了看景初，立马跑到厨房接了碗豆浆出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坐在餐桌旁，等待着景初发话，他总感觉气氛不太对，又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定是自己昨晚喝醉酒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连儿子都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小光，对不起，爸爸昨天喝醉了，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我发誓我再也不喝成这样了，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都不理我。”

小光吃完了，他看着爸爸，依旧不知道说什么，又为难地看看景初，希望景初能说点什么。景初见状，只好对小光说：“小光，你先回房间，我跟你爸爸谈一谈，等会再去找你。”小光点了点头就回房间了，周硕越发心虚，突然感觉到事情好像有点严重，便不解地问景初：“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呃……我好像有点印象，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小光看见了？”

“我天……你还有脸说……”

“啊？我猜的。我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超级渴，特别渴，还特别热，就像一个人走在沙漠里，然后……然后……”

“然后你老婆来给你送水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不会吧……真的吗……送水的人其实是你是吧……”

“唉，别说了。这都不重要，咱俩的账以后再说，我现在没精力跟你扯这些了。重点是你把小光吓得不轻，他都被你吓哭了。”

“啊？我对他做了什么？不应该啊，我昨天回家好像看到小光在写作业，一切正常啊，我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啊……”

“你没对他做什么，他应该是因为看到你对我太粗鲁了，他说你从没喝醉过，所以被吓到了。”

“我能冒昧地问一句我对你做了什么吗……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吧……”

“哎我发现你这两张面孔转变得还真是快啊，现在又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周硕无话可说，只能默默检讨自己，努力回想昨晚的经历。他分不清昨晚是梦还是现实，仿佛妻子从未离开自己，他确实看到小光写作业旁边坐着一个人，那一刻他确定那是自己的妻子，但那好像并不是自己的前妻。后来他明明抱着妻子睡着了，再后来觉得又渴又热，妻子给自己解开衬衫，他还冲那个身影喊老婆，然后那人给他端来了水，那可是救命的水啊，那一刻他觉得老婆真好啊。回想起来那个身影的确不是前妻的样子，那为什么自己会冲着她喊老婆？她要不是自己的老婆怎么会这么贴心地给他送水来？不过宿醉一晚，怎么感觉自己像被人洗脑了一样。醒来发现并没有老婆，心里还觉得空落落的。

景初看着周硕的脸一会阴一会晴一会还泛红，想必他多少想起了点什么，她本来就不想计较了，跟一个喝断片的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她不过是为小光在鸣不平。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已经开始有点支撑不住了，但她无论如何要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你别想了，我不跟你计较了，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希望你一会去跟小光好好道歉。然后，呃……我不知该不该说，我毕竟是个外人。但我还是觉得，大人之间的有些旧账不管算不算得清，起码别再让孩子受牵连。你跟小光沟通得太少了，他甚至开始依赖我了，这对你们这个家庭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应该多依赖你才对。他毕竟还是孩子，他表现出的那些懂事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有些事他也没再跟你提不代表他就不再想……比如，他妈妈。我知道这件事在你们家是不能提的，你昨天的表现我也看出来了，很明显你根本放不下，一直都在折磨自己罢了，小光也不能幸免……总之吧，小光特别需要母爱，他甚至想让我当他妈妈，这事说出来有点别扭，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我是这么想的，你如果想要避免小光太依赖我，可以跟我解除合约，我再也不来了，让小光慢慢地忘掉我，我虽然很担心之后你也并没有太多时间陪他，但没办法，我没义务管这些，只能狠下心来。分开肯定会很艰难，我也很痛苦，对小光也很残忍，但我们终有一天要分开，再晚可能就很难分开了……反正，你做决定吧。”

“……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一步了……”

“一点也不突然，日子久了，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其实变化不小。”

景初真的感觉支撑不住了，便趴在了餐桌上想睡一会。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这么烫，要不要去医院啊？”

景初想说不用，但发现自己张嘴的力气都没有，现在的她感觉自己被囚禁在一个狭小憋闷的空间里，想要呼救却叫不出声，也没人来救她。

周硕见情况不妙，马上过去抱起景初。小光其实一直在偷听，他听到景初说要走感觉五雷轰顶，祈祷爸爸不要让景初走，但最后好像不太对他就赶紧出来看，爸爸抱着景初，看到小光也在，便让小光开门，一块去医院。小光连忙把门打开，爸爸让他拿了钥匙，然后就急匆匆跑进了电梯。

“她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发烧了，可能没休息好吧。”

“肯定是你昨天晚上对她太凶了她才生病的。”

“小光，爸爸跟你郑重道歉，爸爸真的不记得昨天晚上做过什么，爸爸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但你对小景老师……你还是跟她道歉吧。”

刚好到了楼下车库，周硕把景初放到车里，跟小光坐好后立刻开出去，路上跟小光说：“小光，昨天晚上完全是我的错，你想让我怎么弥补你都行。我以后绝对不会喝成这个样了，我会跟你小景老师道歉的。我希望你能忘掉昨天晚上的不愉快，我还是想看到原来那个开心的你，你就告诉我，你需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开心？”

“我想让你跟小景老师结婚，这样我就能喊她妈妈了。”

果然如景初刚才所说，自己的儿子无论如何还是想要一个妈妈。虽然这愿望太难实现了，不过听到儿子终于说出了真话，这也算父子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吧，多少有点欣慰。

“小光，咱换一个愿望行吗，其他任何要求，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就是妈妈……这太难为我了。”

“我就知道，小景老师果然说的没错。”

“你们俩天天都在聊些什么呀……”

“反正一提到妈妈小景老师也会这么为难，但是她说她可以当我妈妈，但你们必须先结婚，可是小景老师又说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会结婚，那怎么让你们相爱呢？”

“小光，这一步应该是最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