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年情人节,大街小巷放着苦涩的老情歌。
我走在路上,汽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快把我整个人吹倒,尖锐的汽车声此起彼伏。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一点也不好。
外婆服毒自杀。
十几分钟前,得到消息的我手颤抖不止,大脑在一瞬间得到信息,接着是传输、理解、消化、随着“砰”的一声。
炸的我魂不守舍,目瞪口呆。
就像是一颗不知名的星球,在广袤的宇宙中爆炸。
我的姥姥。
是这场宇宙事故中唯一的受害者。
母亲急忙赶回老家办了丧事,我因为学校原因没有参加葬礼。
一向偏执和耳背的外公,经历了爱人离世,似乎还是和往常一样,好像死的是隔壁家的傻子阿花,而不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我一度以为他老的傻掉了,傻的连妻子去世都无动于衷。
而我又恨户口薄上“配偶”二字写的又冷又无情。
直到某天吃完晚饭,母亲让我去陪外公说说话。
外公耳背,我们说了几句话就只好沉默,我转身给他倒茶。
他从老家携带的布袋中掏出外婆的照片,轻轻磨砂,似乎在抚摸外婆的脸。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忘。
我不愿回头看外公。
他一直在用固执的方法爱着她。
生前也是,死后也是。
2.
我在幼时,便随父母背井离乡,记得七八岁那年,春节前后,和爷爷去走亲戚,那一天,正值大雪纷飞之际,地点已不清楚,只记得那是一片低矮的房子,寒酸而冷清。
屋子的主人是一对年迈的老人,丧失劳动能力,快到午时,那对老人说什么也要留下我们吃午饭,老太太端出一碟鸭蛋问我,要吃吗?
我摇摇头,那碟鸭蛋微微泛着些许腥臭味,已经放很久了,快要坏掉。
我知道这是他们最好的食物了,我看到老人眸中稍纵即逝的遗憾,鼻子微微一酸,伸出手拿了一个到门口吃。
我站在纸白色的雪堆中,想哭。
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某种不公平。
那感觉我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就像某种美好的癌变,絮绕在心头,经久不散。
它一直缠绕着我,穿过茫茫大雪,走了数十年。
3.
我童年快乐,生活富足。
而到了少年时期,却感生活无趣,痛苦的想死。
我是个将麻木的人。
我无数次预想自己从市中心的楼顶纵身一跃。
整整三十四层高啊。
如果掉下来会不会摔的尸骨无存,血肉横飞呢?
某篇文章里曾说
“只有年轻人想寻死,一时冲动,爱就是爱了,恨就是恨了,你见那个老年人成天寻死觅活的,老了就看开了。”
我不以为然,又想起曾经补习班老师问我。
你为什么不笑,难道有什么伤心事吗,还是家庭出了什么矛盾。
我说我有抑郁症。
他笑着对我说,小孩子哪里会有病啊。
那笑声真操蛋,我想一巴掌扇过去,可我忍住了。
难道小孩子就应该每天笑嘻嘻的,无忧无虑的吗?
难以得到理解,甚是难过。
三毛说过,句子忘记了,大致意思是。
我不想让我重要亲人承受死别之苦,我要最后一个死,独自承受生离之痛。
我深表赞同。
如果我平安活了一辈子。
我感谢三毛和那些生命中给予我困苦的人。
4.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幼时学的诗,记了很多年。
前段时间老妈认识一个算命的,看手相给我算了一卦。
说我未满周岁之时丢了一道魂魄,原因是旅途中没有给当地的土地神祭祀。
有些迷信。
补习班下课的路上,看到了挖掘机轰隆隆碾压一片旧房屋,有些酸涩的滋味在心头萌发。
孩童时的天堂以沦为废墟。
我曾在哪里索取太多的快乐,两栋废弃医院楼中间的那座天桥是儿时的禁地,白杨树总是在春天生长冬天落尽,我在巨大的风声中奔跑欢呼和同龄人做些残酷的游戏。
大片大片灰麻雀在天空盘旋,最终落在大地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闭上眼,秋天的风还不是那么冷,我还想挥手和那道儿时失散的魂魄做告别。
你走就走吧,也就不要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