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楼结拜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出現了!
李白伸进剑影中的手非但没有断,甚至毫发不伤!
而且更加惊人的是,本该被斩下一双手的李白安然无恙,发生变故的倒反是四大金刚!
在激战之中,四大金刚看见李白竟将一只手伸入绵密的剑影之内,顿时莫不心中大喜。
四人都在心中暗忖:
“你小子便是有十只手,也都教你废了!”
然而四大金刚心内欢喜尚未过去,四人中的杨福猛然觉得握剑之手的寸关穴竟然一麻!
随着寸关穴一麻,杨福陡地发觉整只手臂酸软无力,无论如何都再难握住手中长剑。
杨福握剑之手不由自主的一松,但闻“当啷”一声,杨福手中剑已直直掉落地下。
随着杨福手中长剑落地,变故竟是接连发生,只听得又是“当啷”几声!
但见杨福、杨寿、杨喜三人手中长剑竟也跟着脱手掉落,三人长剑落地的情形与杨福如出一辙。
顷刻之间,四大金刚手中长剑俱已落地,四人两手空空僵立当场,人人面如死灰。
李白虽然将四人手中长剑尽皆打落地下,却并未乘胜追击,只是朗声说道:
“多谢四位剑下留情,本来四位惊扰了我的好梦,又持刃欲取我性命,实应加以惩诫。
“但看在西门扫栁前辈面上,在下便不与你等计较,告辞了!”
李白言罢转身走向一旁的坐骑,再不回头向四大金刚看一眼,上马自顾扬长而去。
相府议事厅。
杨国忠坐在太师椅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听着四大金刚禀报今日在城门发生之事。
在四大金刚当中,禀报等事历来由老二杨禄承担,因为无论口才还是智计,杨禄较其他三人都要高出一筹。
杨禄对杨国忠述说西城门发生之事时,几乎不敢有丝毫隐瞒。
便连败在李白手下之细节,杨禄也都红着脸一一详禀,唯独把李白道出他四人师承一节略过而已。
杨禄心中有底,相爷在意的是胆敢和相府作对之人,而不是他四人的师承。
况且他们师兄弟四人早就订下攻守同盟,谁也不得向相爷提起师承一事,所以他自然大胆略去这可能会引起相爷生疑的一节。
太师椅上的杨国忠眼睛半闭,听杨禄禀报完毕后,半晌一言不发。
四大金刚见到杨国忠此状,顿时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极为忐忑。议事厅静得可怕,连一根针掉在地下都听得见。
四大金刚自然不会知道,虽然坐在太师椅上的杨国忠眼睛半闭,一言不发,其实正在心内暗暗思索。
“从四大大金刚所述来看,那年轻书生李白所用的功夫,居然好像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上乘武功?
“只不过放眼江湖,会此上乘武功的人实属寥寥,惟有当年号称风尘三侠之一的虬髯客精擅此道!
“难道李白这小子和虬髯客有什么关系?”
杨国忠已然沉默好半天,看到身前的四大金刚毕恭毕敬地垂首而立,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心内感觉很是满意。
作为相爷,杨国忠自有一套驾驭手下人的独特方法。
若要对属下建立起权威,便要让他们时刻充满恐惧感,这是杨国忠对付属下屡试不爽的方法。
在手下人面前,杨国忠的话素来就如圣旨,不但永远正确,还绝对不容置疑。
以前曾有一位得力下属在杨国忠说出“我的话和命令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和执行”时,只是问了一句:“如果相爷的话有错呢?”
虽然那位属下问出这句话时,杨国忠显得若无其事,没有任何恼怒的表示。
但是当天晚上,那位得力下属就七窍流血死在床上,七窍流出的血还是黑血!
尽管杨国忠宣称是暴病身亡,其他下属却不免心中存疑,因为这位暴病身亡的同仁素来身体强健。
一年到头可说连伤风感冒都罕见,又怎会无端端突然暴病身亡?
只不过相爷既然已如此宣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暴病身亡乃情理之中。
众下属又怎敢提出心中之疑?自然只好认同相爷之话。
但是相府大总管毕乘云却是清楚知道,这位染上旦夕祸福之症的同仁在身亡当晚,恰恰在临睡前喝了相爷吩咐丫环端来的参汤。
送参汤的丫环对那位属下说,这是相爷对他一贯忠心的奖赏!
杨国忠就是通过此等令人生畏的手段,为自己建立绝对权威,让所有手下人对自己俯首贴耳,唯命是从。
看着四大金刚那副小心翼翼的恭谨模样,杨国忠终于睁开他那双半眯半闭的眼睛,不紧不慢的吩咐道:
“去,把李白那小子的底细、以及来京目的,全部彻底弄清楚!”
听到杨国忠这话,四大金刚这才犹如监狱里的重犯,终于听到狱官宣读大赦令一般,一个个放下心来。
座落于南大街的状元楼,堪称是长安城里最富盛名的酒楼。
这状元楼藏酒之丰富,以及所藏之酒的名贵程度,在京城中可谓首屈一指。
这状元楼里,最具特色的便是二楼那一间间雅座包厢,厢间里除了美酒之外,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还样样俱全。
须知到此饮酒的客人当中,不乏那些斯文儒雅的文人、骚客。
试思,倘若有些客人在酒酣耳热之际忽然来了诗兴,但是身边偏偏却又缺纸少笔,则不免好生遗憾。
当然,客人可以招呼店家将笔、墨、纸、砚送来。只不过客人诗兴一来,大多便要即刻乘兴挥毫。
若是等客人向店家招呼,再等店家送上文房四宝,说不定客人的诗兴已然消失,那岂不煞风景得很?
这日天气很好,状元楼的生意也很好,一楼大厅早已座无虚席,二楼的雅座包间也差不多客满。
在一间雅座单间里,早有一位潇洒倜傥、书生模样的客人光顾了。一张八仙酒桌上摆着几壶酒,几样小菜,菜肴虽然简单,但是酒却不少。
在酒桌一角摆放着文房四宝,而且墨已磨好,纸已摊开,笔架上的毫笔也已握在客人手里。
然而厢间里那位书生模样的客人,此刻却弃纸不用,正对着粉刷得雪白的墙壁挥毫疾书。
他一面挥毫,一面不时将提在另一只手中的酒壶,送到嘴边自饮几口。
这位潇洒倜傥的客人,正是早几日在城门跟相府四大金刚动手的李白。
从进入状元楼这间雅座单厢到现在,李白已喝去两壶上好的竹叶青,一壶十八年陈的女儿红,面上却仍是未见半点酒意。
“金樽清酒价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李白在墙上酣畅淋漓地写罢最末一字,随即后退几步,将笔朝笔架上一搁。
然后仍旧不用杯子,只是将手中的酒壶送到嘴边,直接对着壶嘴脖子一仰,咕嘟咕嘟就是一大口。
“好酒啊,好酒!”
李白一面摇头晃脑的连声赞叹,一面对着墙壁上刚写下的诗句细细品味。
不时又“咕嘟”喝下一大口,自饮自乐,好不惬意!
“好诗,好诗!从此诗观来,阁下足可称天下一大才子!”
就在李白饮酒品诗,自得其乐之际,雅座间的便门被轻轻推开。
随着门被推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踱步而入,看到墙上墨迹未干的诗句,当即高声赞扬。
李白闻声回身,凝目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平静言道:
“不敢当,尊驾此言过誉了,在下姓李名白,字太白,不知尊驾大名可否见告?”
“原来是李白兄,不才贺知章。”
听到“贺知章”三字,李白不由得肃然起敬,拱手道:
“原来是贺内翰,失敬,失敬。”
原来这中年文士,正是朝廷翰林学士、赫赫有名的贺知章,李白虽是初次进京,却是早已听过贺知章大名。
“李兄多礼了,兄台学问冲天,足堪称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凭兄台此等文才,如去应试,必然皇榜高中!
“李兄,今春恰逢大比,兄台当进试场一展身手,不可令国家枉失人材。”
贺知章面含微笑,极为诚挚的对李白殷殷相劝。
然而李白听到贺知章之语后,却只淡淡说道:
“如今朝政紊乱,公道全无,请托者登高第,纳贿者获科名!
“纵然有孔孟之贤,晁董之才,若无财钿,也是无用。
“白虽有志,奈官场污秽,却不見得相容!”
贺知章微微沉吟,目视李白道:
“兄台所言虽然不虛,但显身扬名,乃丈夫之志!
“不才身在翰林院,跟诸官略有交情,当为兄台稍尽绵薄,还望兄台务必进举场一试!”
李白见贺知章话语间一腔赤诚,只好称谢道:
“贺内翰如此美意,李白敢不从命?在此先行谢过。”
李白言罢,微微躬身对贺知章作了一揖。
贺知章展颜笑道:
“正当如此!李兄,不才与你一见如顾,若不嫌弃,你我便结为金兰之交如何?”
李白本是洒脱之人,闻言欣然道:
“贺内翰既然如此见爱,在下自是欣然从命!”
贺知章大喜,遂与李白整衣交拜。二人对面八拜之后,叙了年齿。
贺知章年四十有二,长李白十四岁,自然为兄。
“贤弟,你我已有手足之情,日后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可生分。”
賀知章说得诚意拳拳,李白深为感动,道:“小弟谨遵兄长训导。”
贺知章执着李白之手,问道:“贤弟此番进長安来,寓居何处?”
李白道:“小弟如今暂住悦来客栈。”
贺知章道:
“贤弟投身客店,想来颇有不便,愚兄居处尚余陋房一二,贤弟可搬离客栈,住到愚兄舍下。
“一来你我弟兄可早晚相见,二来贤弟可省去居于客店之不便,实为两全其美之事,贤弟万万不可推却。”
李白称谢道:
“兄长美意盛情,小弟焉有不从之理?只是怕叨扰了兄长家人?”
贺知章闻言哈哈大笑,对李白道:
“贤弟你有所不知,愚兄眷属皆在原藉,舍下除了两个下人就只愚兄一人!有何叨扰之说?”
李白这才弃却顾忌之心,也笑道:
“如此小弟心下方安,实在因小弟太过嗜酒,且饮酒时又多放浪形骸,深恐因此惊扰兄长眷属。兄長所言,正解去小弟心中所忌!”
贺知章拊掌大笑道:
“原来贤弟亦好杯中之物,妙极妙极!今后再作长夜之饮时,愚兄便不必再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二人了!”
贺知章笑罢又道:
“事不宜迟,贤弟这就带愚兄前往下榻客栈,取了行李返愚兄家里,今日你我兄弟当一醉方休!”
“但遵兄长安排,只是临行前小弟尚有一事要办。”
“何事?”贺知章问道。
李白转过身,用手指着墙壁上自己写下的四句诗,说道:
“此诗稍嫌狂傲,日后若被卑鄙之徒所见,恐多有不便,还是涂抹去省事。”
贺知章望着“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二句,颔首道:“贤弟所虑极是。”
于是李白唤来店家,用白灰浆把四句诗刷去之后,方与贺知章离开状元楼。
只是李白哪里知道,从他脚步踏进状元楼,酒楼里一个叫作刘一碗的伙计便暗中盯上了他。
眼见贺、李二人出了状元楼,等他两人身影于街角拐弯处消失后,刘一碗当即闪身出店,一溜烟朝相府方向窜去。
相府议事厅。
杨国忠听罢四大金刚中杨禄汇报后,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暗自沉吟道:
“这个名叫李白的臭小子初到京城……却怎的与贺疯子搭上了关系?
“不过也不奇怪,那贺疯子最好喝酒,且一喝起酒来便疯疯颠颠。
“既然李白那小子也好酒,若说这两个酒徒一见如故遂结为金兰之好,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贺疯子居然要李白住到他家里?如此一来,再要对付李白那小子,这却有些麻烦……”
杨国忠作为当朝宰相,又是当今天子的大舅子,堂堂宰相、国舅,自然无法容忍一介酸丁布衣的轻视。
虽然本是四大金刚仗势作恶,无礼滋事才挑起事端,然而在杨国忠看来,却是李白胆大妄为挑战他当朝相爷的无上权威。
早几日听了四大金刚添油加醋的禀报,杨国忠便已怒火中烧,他岂能容忍李白对自己如此挑衅?
若不给李白一个教训,日后效仿者越来越多怎么得了?所以杨国忠心里已打定主意,对李白这等狂徒定须无情镇压!
杨国忠沉吟之间忽地想到一事,顿时舒开眉头面露阴笑,暗道:
“臭小子,这次却是你自己欲跳入我的彀中,可怨不得本相了,要怨就怨你自己。”
杨禄正惊魂不定的肃立于杨国忠面前,看到相爷脸色忽阴忽晴,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此刻见到相爷眉开眼笑,杨禄这才大大吁了一口气,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杨禄当然知道,相爷脸上露出并不常见的笑容,那说明心晴已然开朗。
另一方面则说明,相爷已经找到对付李白的法子。
杨国忠脸上的笑容使杨禄深信:那个让他们四大金刚颜面尽失的可恨书生,很快便要倒大霉了!
一想到李白杨禄就恨惧交加,那臭书生令他们四个人在西城门威风扫地之事,让他兄弟四人在杨国忠面前简直无地自容!
虽然恨不得将李白五马分尸,但是李白那一身出神入化、神鬼莫测的武功,却又使他们心中畏惧,莫可奈何。
如今想到李白已将倒霉在即,杨禄心里暗暗欢喜,暗自忖道:
“李白你这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冒犯相爷虎威?等着吧,必叫你小子欲哭无泪!”
杨禄正在暗自得意,耳边忽然听得相爷叫唤:“杨禄!”
杨禄连忙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属下在!”
杨国忠冷冰冰说道:
“继续对李白进行监视,叫刘一碗把李白在状元楼涂刷的那面墙洗出来!
“本相要清楚知道,那小子到底在墙上写了什么,为何又要涂刷掉。”
“是!相爷,属下马上去办!”杨禄毕恭毕敬的答道,卑恭地一躬,正待退出议事厅。
谁知杨国忠忽又想起一事,当即把他叫住:
“拿帖子去请高老头来相府议事!”
“是!”杨禄恭声領命,这才缓缓退出议事厅。
杨国忠要请的这位高老头是何许人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