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对面的这个男人,是我曾经欣赏和向往的人。此刻,他就那么真实地坐在我眼前,仿佛在梦里。听着他侃侃而谈,看着他优雅地呷一口茶,然后把眼睛眯成一条线,我把自己放在他的故事里,感觉到回忆是那么美丽。
很多年前,我那么迷恋他。十四岁的校园很安静也很疯狂。自习课总是没有老师管理,很乱,我大声呵斥反倒激起更大的反抗。班里调皮捣蛋的学生总是喜欢挑衅我这个班长一副认真的样子。那一次,貌似我的日记被谁看了,教室里四面飞来纸飞机,我顺手抓住撕开:“亲爱的团支书……”我生气地扔到地上,一会又飞来几个纸飞机,不用打开,谁都能看见上面的字:“亲爱的大班长……”
我被气哭了,飞机却没有再飞来。“亲爱的”三个字,让我感到无比的耻辱,我安静了,却没有去老班那里告状。今天看来这些记忆弥足珍贵,其实我这个同学眼里的“好学生”,骨子里特别贪玩。他们闹,我管,越闹越高兴越管也越高兴,学习是什么东东呀!
和他相识就是在那个最美丽的季节。我可以和那些捣蛋鬼吵闹,却喜欢看他课堂上安静地思考和写字,最痴迷他语文课上的朗诵,英语课上和老师对答如流,那简直就是我的神,我虽则是班长,但是他从来不扰乱纪律,安分守己,我找不到可以和他说话的理由。聪明如我,我召开了班干部会议,让他们对班级学习纪律提出建议,算是滥用职权,醉翁之意不在酒。写出这些文字我自己都忍俊不禁了,他当然发言了,并且我就只记得他一个人的发言,因为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羡慕我的好成绩,呵呵,我暗自高兴,却不表现出来。事后,老班对我的表现大大表扬了一翻,她哪里知道我的小算盘啊。
十四岁的天空总是晴晴雨雨,纯真烂漫。花儿自然而然的开,自然而然的谢,似乎不觉得她的美丽然而她竟然那么绚烂。我默默地喜欢他崇拜他,默默地承受着闺密和他一起说话聊天的痛苦无奈。
当我终于醒悟过来不再思念他的时候,他竟然托人送给我一封信,告诉我他要休学的消息,并且请我原谅他“隔墙写信”的无奈。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不说话并不能代表什么。我当即就写了回信,故意不封口让他村里同学捎给他。后来就有流言说我和他要好,那个时候我已经弄不清是喜欢还是讨厌这流言了。但终于因为我去上学的原因和他断了联系,并且一断几十年。
每个人都有一个青涩而美丽的青春故事,我的故事简单却纯真,它永远存留在记忆最深的一角,我不和别人分享,怕碎了它的美好,因为和那些有故事的人相比,实在不值得一提,我总是小心的呵护,仔细地收藏,不让它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怕美好变得庸俗变得不堪。
今天,当他多少年来第一次坐在我的对面,我奇怪自己惊喜之余可以那么安详而无波澜。面对着这个侃侃而谈地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他曾经占据了我多少岁月,我不得不感慨,顶着盖头的新娘是这世上最无懈可击的美丽,随着岁月流逝的还有当年的懵懂,原来我们真的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