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最令人难忘的不是小桥流水,烟柳画桥,不是七里山塘,枫桥寒山寺,是苏州的石榴树。
小时候,舅舅家的院子里种了一棵石榴树,那时候调皮,不论大小,总喜欢用采摘表达对它的爱意,或是花,或是果。后来石榴树不见了,也就多年没见过了。长大后,在苏博再次遇见,远远地看,石榴竟有了不一样的韵味。
苏州石榴树应该是除了岸边柳树路边法国梧桐外,走在路上最容易看见的树木了,或在平江路上,或在苏州人家门前,或在园林假山之旁,总能看见他们枝干横斜,婀娜多姿的身影。石榴、佛手、寿桃是中国的吉祥果,他们寓意着多子,多孙,多福,因而得人们的青睐。种植石榴,更多是吴地的一种环境的点缀和人们对美好的群体性向往。
石榴树最美的一幕定格在苏博。透过窗子偶然一瞥,便想多看几眼。漏窗是江南园林的一处缩影。每一处漏窗都是一幅画,是视野的延伸,屋内外的无缝连接,自然与人文的前面结合。苏博这一处窗是六边形的,亦是中国风的一种标志,不若漏窗,更像一个图裱,每一处窗裱着一幅图。
处于吴中风雅的展厅和展厅之间,有这一处天井。天井里有一棵石榴树,婀娜多姿,枯瘦的姿态,石榴树旁立这一块苏式太湖石,“透、瘦、漏、皱”。一石,一树,一灰,一绿,一大一小,一个苍劲有生气,一个沉寂有积淀,树和石摆在一起画面感特别强烈,无论造型比例,都是看出是精挑细选,独具匠心的。心中不由得对贝聿铭大师肃然起敬,从小生活在狮子林的他,在深知江南园林,又如此巧妙地设计,一石一树,都精挑细选,从一处便可看尽所有,贝聿铭先生真的是把苏博当成自己的小女儿宠着爱着。
站在展厅内,多边形的窗像框一般,把石榴树和太湖石裱成一幅绝妙的山石图。七月的石榴已有婴儿的拳头大小,青青的吊在枝上,像一个个灯泡一样,生机勃勃,十分可爱。还没结成果实的石榴花,在绿绿的叶子垂着,红红的,树下细细碎碎斑驳的影子,甚是好看。若是在冬季四五点,夕阳西下,柔和的阳光打在石榴树上,枯枝映在粉墙黛瓦上,枯枯的枝干,枯枯的石榴,或掉在地上,或挂枝头,无人采摘,自然随意,就像一件枯枯的艺术品,画面怕是会达到极致。
夏季,冬季,观赏时间不同,画面不同,无可惋惜,就像游西湖一样,都说,“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夜湖,夜湖不如雪湖”,一次若看尽所以便索然无味,慢慢游,细细品,每一次遇见都不同,好与不好,全凭自己的感受。以我观物,物我皆著我之色彩,便足够。
若再次遇见或许不同,你有你经历的年轮和观赏者,我有我过往的故事和倾听者,这才是旅途,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