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远说:“吹喇叭要有底气。捡儿人小,底气却足。”
玲玲又鼓起腮帮子,使劲吹起来,却还是没吹响,便吐出喇叭嘴,将喇叭杆递还王明远,笑着说:“我没底气。”
王明远和王耀猛都呵呵一笑。
玲玲又回头跟捡儿说:“捡儿,你想去哪儿玩?”
捡儿说:“我要吃馍。”
玲玲笑问:“哪儿有馍呢?”
捡儿把手一指说:“那儿有。”
玲玲顺着他手指看去,却是郭银花的卧室,便又回头说:“表姨累了,捡儿走路行不?”
捡儿说:“行。”
于是,玲玲向王明远父子说一句“表爷表叔忙”,就拉着捡儿去了银花的卧室。
卧室里有好些人,张红樱、汪耀全、汪明顺以及汪衍宝等等汪家人都在,还有几个姓王的小伙子。汪耀全、汪明顺在一张小方桌旁坐着。桌上摊开了一本礼簿子,一旁还放着砚台,砚台上搭着一支毛笔。其他人有在炕沿上坐的,也有在凳子上坐的。张红樱却没坐,而是蹲在汪耀全身旁。
屋子北边,紧靠剩下的那具棺木,南北向支了两张竹薄子。西边那张薄子上摆了好多捆挂面,东边的薄子上北面一匹摞一匹的摆满了白色或青色土布,南面则晾着豆腐。竹薄子前的地上放着一个大蒲篮还有好几个蛇皮口袋。蒲篮里盛了许多蒸馍,都快堆到蒲篮沿子了,既有普通样式的,也有个头很大的乌龟馒头。那几个蛇皮口袋都是鼓囊囊的竖在地上,分别装着麦子、黄豆及大米。郭银花的那口旧箱子上却放着几个搪瓷脸盆,盛的都是凉粉。还有一些火纸、白蜡烛、香表等物,都靠墙堆在炕上。
玲玲笑着说一句:“哎呀,收了这么多礼!”拉着捡儿直接往装馒头的蒲篮走去。
红缨见玲玲拉着捡儿,暗自寻思,她怎么跟金花的娃这么熟?便站起来故意问:“玲玲,这是谁的娃?”
玲玲说:“我的娃。”话音未落,已自觉失言,不由得把脸红了。一屋子人都朝她看过来。
红缨说:“玲玲真是个二杆子!这话是能胡说的?”玲玲低头一笑。
捡儿抬头说:“表姨,我拿馍去了。”玲玲便松开手由他去了。
张红樱走到玲玲跟前,刚要问她面试的事,却突然惊叫道:“你额颅咋了?都青了。”
玲玲说:“我说呢,刚才头一磕完就额颅疼。”
红缨一愣,接着微微一笑,低声说:“这回你这个二杆子可耍大了,你知道谁磕头?只有孝子才磕头。是不是你听他们叫‘东宫’听得上瘾了,真要给瑞年当媳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