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从没见过有谁比吉恩·约翰逊更害怕病毒了,他的恐惧之所以让我印象深刻,就在于它源自知识,是基于理性的深切尊重”
不知者不畏,知它而畏它。知道的越多,恐惧越多,但同时面对的勇气也会更多。有时候,恐惧真切的来源于知识,真正的恐惧建立在充分了解之上。知敬知惧,惟贤惟德。
“标准的埃博拉面容使得猴子像是看见了什么超乎想象的场景,但那里绝对不是天堂”
我想,我学到了一个新的词语"埃博拉面容",想想都觉得恐怖,比丧尸吓人多了,丧尸已死,变得干瘪。而埃博拉会让你变得湿漉漉、润滑、零碎。
“除了家人和少数几名同事,没有人知道他悄然离世。假如他不是这种病毒的宿主,他恐怕不会在时间留下任何印象。”
虽然我渴望在世间留下我的足迹,但如果是这样的方式,我宁愿谁都不记得我,安安静静地过我的小日子,做一个平凡人真好!
摘抄一份长原文:
“扎伊尔埃博拉病毒袭击人体内除骨骼肌和骨骼之外的所有器官和组织。这是一种完美的寄生生物,因为它几乎将整个人体变成了饱含病毒粒子的黏液。构成埃博拉病毒粒子的七种神秘蛋白质就像不知疲倦的机器、分子尺寸的鲨鱼,吞噬人类的身体,供病毒自我复制。血液中出现细小的凝块,血液越来越黏稠,流得越来越慢,凝块附着在血管壁上。这就是所谓的“铺壁”,因为凝块会像瓷砖似的拼接在一起。瓷砖越铺越厚,继续产生更多的凝块,凝块随着血液流进毛细血管,堵塞血流,切断人体各个部位的供血,导致大脑、肝脏、肾脏、肺部、大小肠、睾丸、乳腺组织(无论男女)和全身皮肤出现坏死点。皮肤上出现名为“瘀点”的红色斑点,那实际上是皮下出血。埃博拉病毒攻击结缔组织尤其凶狠;它在胶原内增殖,胶原是维系器官的结缔组织的主要构成蛋白质,而埃博拉那七种蛋白质能够吞噬支撑人体的蛋白质。就这样,人类体内的胶原变成稀泥,皮肤从底层开始坏死和液化。皮肤上会冒出无数白色小水疱,和名为“斑丘疹”的红色皮疹混在一起。这种皮疹看上去像是木薯布丁。皮肤上会自发出现裂口,裂口涌出血液。皮肤上的红斑会增长、扩散和合并,变成自发产生的大块瘀伤,皮肤变得柔软和脆弱,稍微有点压力就会破裂。你的口腔会出血,牙龈会出血,连唾液腺都会出血——身体的每一个孔窍,无论多么细小,都会开始出血。舌头表面变得鲜红,随后腐烂剥落,死肉被吞下去或吐出来。据说失去舌头表皮的疼痛超乎想象。舌头的皮肤会在黑色呕吐物涌出时被撕掉。喉咙底部和气管外壁也会腐烂脱落,坏死组织顺着气管滑入肺部,或者随着痰液被咳出来。心脏内会出血,心肌变软,出血流入心室;心脏每一次跳动,血液都会被挤出心肌,涌入胸腔。坏死的血液细胞堵塞大脑,这是所谓的脑内血球沉积。埃博拉会攻击眼球内壁,血液会充满眼球,你也许会丧失视力。眼睑淌出血滴,你也许会流下血泪。血液从眼睛顺着面颊流淌,而且无法凝结。你会半身中风,一侧身体瘫痪,这在埃博拉病例中永远是致命打击。哪怕凝血在渐渐充满你的内脏器官,流出身体的血液却无法凝结,情形就像是从凝乳里挤出的液体。血液内的凝血因子已被消耗一空。你把流动的埃博拉血液放进试管观察,会发现血液本身已被摧毁。红细胞破损死亡。血液像是在电动搅拌器里打过似的。”
恐怖的纪实!
“没有人知道上游在发生什么,谁在死去,病毒如何肆虐。邦巴从地图上消失,落入沉寂的黑暗深渊”
“假如一种病毒能减少一个物种的密度,那么这种病毒也许还是有用的呢。”
“你觉得病毒很美丽?”
“噢,对,”他用柔和的声音说,“盯着眼镜蛇的眼睛看,恐惧其实还有另外一面,你说是不是?你渐渐看见美的本质,恐惧越来越少。在电子显微镜下看埃博拉病毒,就像欣赏完美的冰雕城堡。这东西那么冰冷。纯粹得那么彻底。”他漂亮地抛出钓线,水流吞没了钓饵。
科学家们都有一种残酷的疯狂,越是理智,越是疯癫。
达尔加德解剖了八具看似健康的猴尸,看是否能找到猿猴出血热的症状。他很吃惊地发现这些猴子看起来一切正常。这让他非常难过。处死猴子这种事很艰难,令人厌恶和沮丧。他知道房间里有疾病在肆虐,但这些猴子是美丽而健康的动物,却死在了他的手上。
虚伪的怜悯心,为了生存伤害了很多生灵,但人性的仁慈又让他们怀有歉疚。一方面心怀歉疚,一方面又无能为力地去伤害。真是“上帝”的骄傲,永远站在俯瞰着的角度,永远选择牺牲少数人拯救多数人,牺牲低等生物拯救高等生物,用简单的数学算法就计算生命。
这就是一个悖论。一方面我们必须从别的生物身上获取物质、能量、信息;另一方面,我们又不忍心这样做。这样必然又形成了一个死局,无论怎样总是有错。而我们身为利益既得者,进行批判又有些站不住立场,更显得讽刺无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勉力生存。
路易斯·巴斯德说的:“机遇只青睐有准备的头脑。”
黏液内只要存在病原体,就会被暂时保存下来。
科学的咳嗽、打喷嚏!
“要当个好士兵,你必须热爱军队。但要当个好军官,你必须愿意下令,葬送你热爱的事物。这……这是非常困难的。
作为领导者,必须要明白“舍得”二字的含义,必须要顾全大局又能承担这份大局给予的责任。
监狱的大门永远紧锁,空气保持负压,你的电话会被监控——因为监狱里的人会心理崩溃,企图逃跑。到了第二个星期,他们会昏昏欲睡,会得上抑郁症。不愿意交流,盯着墙壁,不说话,反应消极,甚至不看电视。有些人会变得激动,充满恐惧。有些人需要持续手臂滴注安定,否则就会用拳头砸墙,敲碎观察窗,捣毁医疗设备。他们被禁闭在死囚区,等待高烧、内脏剧痛和脑中风,还有临终时无法控制的喷血。绝大多数人会大喊大叫说他们没有暴露过。他们拒绝承认他们有可能出任何问题,而且他们的身体在监狱里通常也不会出任何问题,会健健康康地出来。但精神是另一码事。他们在监狱里会变得疑神疑鬼,认为军队那帮官僚已经忘了他们,把他们扔在这儿等死。出来以后,他们会不辨方向。走出气密室,他们脸色苍白,身体颤抖,脚步犹疑,对军队和自己一肚子怒火。护士会想办法给他们鼓劲,请他们吃蛋糕,蛋糕上的蜡烛根数就是他们蹲监狱的天数。他们困惑而惊恐地看着出狱蛋糕上的一大把蜡烛——根数很可能比生日蛋糕上的还要多。有个家伙在监狱里关了四十二天,所以出狱蛋糕上有四十二根蜡烛。
许多接受过监狱隔离的人会决定结束他们在4级区域的工作,会找借口说今天没法穿防护服,第二天也不行,再一天还是不行。进过监狱的很多人最后干脆辞职离开了研究所。
“不自由毋宁死”,虽然我愿意宅着,但是像这样的囚禁监视我必然会疯。现在新冠状时期,有网的我,大半个月下来已经要疯了
记住兽医的信条:你们对动物负有责任,你们对科学负有责任。这些动物为科学献出生命。它们被困在了这个地方,这不是它们的错。它们和病毒毫无关系。
从一定意义上说,地球正在启动对人类的免疫反应。它开始对人类这种寄生生物做出反应,人类的泛滥仿佛感染,混凝土的坏死点遍布全球,欧洲、日本和美国犹如癌症的烂肉,挤满了不停复制的灵长类动物,人类群落无限扩张和蔓延,很可能会给生物圈带来大灭绝。也许生物圈并不“喜欢”容纳五十亿人类。也可能是一百年间人类的极度增殖突然产生了海量肉类,这些肉存在于生物圈的每个角落,面对想要吞噬它的另一种生命体,很可能无法保护自己。大自然有自我平衡的手段。雨林有自己的防护手段。地球的免疫系统察觉了人类的活动,开始发挥作用。大自然在试图除掉人类这种寄生生物的感染。说不定艾滋病只是大自然的清除过程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