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有本书叫《蒋勋的卢浮宫》,他叙述他青年时期在巴黎卢浮宫做导游,看画的经历。许多人进入卢浮宫,匆匆看过几幅画作,匆匆拍过几张照片便匆匆离去。他有幸在其中,静静地、慢慢地看完了好多画作。他可以花一天的时间,只是看一幅画作,看完,在塞纳河边散步,仔细回味刚才的那幅画,真是极为奢侈的享受。
我几乎可以说是艺术欣赏的门外汉,看不懂画,也无法欣赏雕塑、建筑,对音乐有感情,但是有许多感觉也说不清。但是,我内心深处有一座卢浮宫,那里有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伦勃朗,丢勒,卡拉瓦乔,梵高……他们的画作贮藏于此,等待有一天被真正发现。像《巴黎圣母院》中的那个敲钟人看到爱丝梅拉达的第一刻喊出那句:“美!”我也可以发自肺腑去喊出:真美!
从小到大,我们有有关美的教育吗?似乎是有的。我们有美术课。看蒙娜丽莎的微笑,达芬奇的鸡蛋……
老师问:蒙娜丽莎美吗?
下面的同学齐声回答:美!
可是到底美在哪里呢?我不知。(我不知道其他人知不知道)只是多年以后知道它是卢浮宫镇馆三宝之一。
我不是美术专业的学生,小时候似乎也没有哪一门考试要考到美术,它从来只是作为一个兴趣存在。只是觉得好遗憾,去木心美术馆的时候,完全看不懂他的画。
看美术书中的著名画作像伦勃朗的《夜巡》,《浪子回头》,无法解释米开朗基罗《大卫》雕塑到底美在哪里?不懂他的画作《最后的审判》……《拉奥孔》雕塑中所体现的人内心的挣扎与纠结,它何以体现了所谓: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
我看梵高的《星夜》,觉得好美,有一种宁谧,有一种回归之感,我觉得感动。但好奇怪,它出自一个精神病患者的手中,这无法解释。
正是因为许多许多无法解释,所以这些东西在我心中形成了一座“未知的卢浮宫”,我试图去探索,我不想就此停留在我所熟悉的领域,我想踏过去看一看,哪怕仅仅是看一看,并非做专门的研究,也是极好的。
去木心美术馆的时候,看到电视影像中在放映他生前的一些剪影。我记得他以一种滑稽的语调评价雕塑,说:“一个人死后千万不要被做成雕塑放在某个地方展出,你看那个人必定要保持某个动作永远不变,如果是举起手来的那种,那不是累死了。”说完下面的学生一阵大笑。玩笑之语,却让我感觉到他轻松诙谐的语调中隐含的对于艺术通透的理解。就像一篇好的文章,是在你彻悟之后,以一种很轻透的文字写来,是豪华落尽见真淳般的恬退与空明。
我看《写给大家的西方美术史》,言语简洁、明快,他评价《大卫》雕塑:大卫以他的青春和肉体之美君临天下。他环顾四野,并没有可以匹敌的敌人。他孤独而完美地站立着,仿佛洗刷了一千年来教会逼视肉体的耻辱,树立起青年不可一世的体魄与胆识。
他说文艺复兴时期,清新刚健的人的肉体,直逼眼球,生命的气息,扑鼻而来。不惮于袒露,不羞怯,自然不做作。
我喜欢他干净纯粹的评价,在大雨天一页页地翻过,内心甚是宁静。观绘画与品评价结合,虽远远及不上蒋勋在卢浮宫亲自看画的经历,但还是满心欢喜。
在翻阅的过程中,忽而想起《月亮与六便士》中那个为追求自己绘画的梦想而离开原本和睦美满的家庭,独自去别处,在穷困潦倒之下完成了自己。艺术对于他来说,是非如此不可的东西。所以,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情况下,他依旧能够抬头看到月亮。(这是我喜欢的一个阐释)我不知道艺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算什么,并不是必须,但总觉得少了它,人生会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