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没有尾巴的猫,突然间出现在我面前,面目狰狞,似乎要吞下这个世界,谁都不知道他的愤怒,就像谁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一样。然而为什么它没有尾巴?是谁的伤害?渐渐的,人群聚集到一起,大家开始七嘴八舌。
首先发言的是楼上照相的,这猫太可怜了,居然没有了尾巴,这下手太狠了,是不是隔壁杀鸭的,看他天天拔毛抽血,杀生无数,自然断一猫尾,不在话下。大家还保持沉默,这天下能把一只没有尾巴的猫和一个杀鸭人联系到一起,也算是一种境界。杀鸭的默不作声,毕竟大家都知道,杀鸭人每天经营各式各样的鸭子,已经是镇上少有的富人,一个照相的,妒忌一个杀鸭的,很简单的理由,因为杀鸭人可以不用天天杀生,而镇上的相馆却独此一家,相馆天天门庭诺市,谁都清楚照相者的劳累,问题是,这跟没尾巴的猫有关系吗?开始,有人议论开了,坐不住的,是镇上的气功大师,我天天清晨出来练气功,镇上一片沉寂,没见杀鸭人起早摸黑,也没见相馆通宵灯火,镇上没人比我起的早,也没人比我知道这小镇安宁背后那些汹涌。众人开始嘲笑,这不是一场吹嘘大会,无论如何,谁都生活在这个镇上,镇上若有一丝风吹草动,没有人会察觉不到,气功人有他的时间,而其他人也有属于他们的作息。气功大师感觉情况不对,或许能让人更加为之关注的,得作践自己开始。气功人坐不住了,他找来了镇长。
终于,有一个说话有分量的人站了出来,此刻,场面瞬间宁静,所有人都想听听,镇长怎么说,镇长弹一弹身上羊毛衫上的杂物,开始环视,天气要转冷了,希望各位镇上百姓能抵住寒冷,身体健康。接着,是一阵的掌声,鼓掌后的我,拉一拉衣领,这7月的太阳确实够燥,不一会儿,就能打湿一件体恤衫。每个人都静静的听着,镇长又开始发话了,为什么出现一只没有尾巴的猫,这得从源头说起,镇上的猫那么多,为什么只有这只没有尾巴,首先,这个不能怪杀猪的,杀猪的天天很忙,虽然不怎么跟大家沟通,但是杀猪的功劳却是最大的,镇上的猪肉都是杀猪人提供的,或者说没有杀猪人,我们就不能开荤。一场无序的开场白,镇上有没有猪肉会怎么样我不知道,只是镇长一味的抬举杀猪人的辛苦和劳作,杀猪人都觉得不好意思。杀猪人说话了,镇长,真是个好兄弟,我只是一个杀猪的,为镇上百姓服务,是我应该的职责,也是这个小镇赋予我的光荣。镇长示意杀猪人可以坐下,然后开始讨论气功大师的事,镇长说早睡早起是个好习惯,如果大家都能早起,不就可以注意到,为啥那里有一只没有尾巴的猫,事情不就解决了,镇长灵机一动,如果我们全镇人都能早早起床,镇上或许又是另一番的景象,镇长自我感觉良好,气功大师边上大力支持,在人群还没散去的时候,小镇多了一条早起的约定。只是,有些人不干了,或许早起的人可以早睡,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那等福分,照相人又跳了出来,我们天天成千的洗照拍照,这是大家看得到的,祖上留下的老规矩,八更开门,午休二更,现在要让一更开门,照相人不干。杀鸭人也不干,杀鸭人虽然人丁兴旺,但是早早起床,杀鸭不成,静坐不是,鸭子每天就是那么多,这不是要苦了一代人。卖菜的,拉人力车的,有的喧哗,有的跟风,有的看热闹。人群渐渐有了躁动,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场面似乎开始失控了,镇长又一次站了出来,是该解决问题的时候了,镇长开始点人,随着手指头朝向的,是镇上扫大街的那位,要不是镇长钦点,还真没有人知道他的位置,虽然道路一直很清洁,但是没有人会关注一个扫大街的,扫街的自然有万分言语,但是镇长不给他发言的机会,你说你一个扫大街的,不去扫大街,来这里干嘛,那里又掉了几片树叶,怎么还不去清理,不是说了,看到一片树叶,就罚几块大洋。还有那被踢歪的垃圾桶,怎么还没摆好,这成何体统?镇长骂骂咧咧的走了,而那只是一个扫大街的。扫街人全天候在大街上,没有人会觉得你好,但是所有人都会把杂物丢给你,因为扫大街是你的职责,从今以后,你要无日无夜的扫大街,不能有怨言,不能有懈怠。扫大街似乎想说几句,却被渐渐散去的人给冲淡了。或许把一切加罪到一个扫大街的,自然再多的怨言也就成了几声笑语,每个人都回去了,只留下扫大街的,等待明天的天明。
不对,我们应该谈论的,是那只没有尾巴的猫,最后却没有谈出一个结论,反而让现实更加的凌乱,或许这个小镇该走向破败吧。风吹开一切,只留下我和那种没有尾巴的猫,一个默然,一个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