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经过地铁商城的小书店,看到杨绛先生的这本“回忆录”,没有丝毫犹豫就给买下了。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看到微博太多人转载先生笔下的一些句子,也看过梗概,于是借这机会读一读。
读第一部分《我们俩老了》,没什么感觉;第二部分《我们仨失散了》,一开始有点看不懂,现实和虚幻的梦境穿插,古驿道的情节看得恍恍惚惚的,后来感到有点伤感痛心是描述到钱媛在医院逝去,借助梦境的描述,无助又无可奈何,写心里感受的那些段落,一下子就感受到心痛无法言语的情绪。第三部分《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属于回忆部分,日常化,好玩,欢乐,搞怪可爱,相互扶持,可以说十分暖心了;对钱锺书的印象特别深刻,简直就是个可爱的老顽童。
《我们仨》也是这个月摘录最多的一本书了。篇幅较长。老人的心理活动以及一些有趣的日常,实在无法割舍。
>>因为事情总是别扭的,总和希望或想象的不一致。(P23)
>>我的饭做得真不错,不该做得那么好。(P23)
>>我现在出门,路都不认识了,车也不会乘了,十足的饭桶了。(P25)
>>我们三人又相聚了。不用说话,都觉得心上舒坦。(P30)
>>阿圆每次回来,总有许多趣事讲给我们听,填满了我不做梦留下的空白。(P37)
>>挤车来往费时间,时间不是金钱,时间是生命。(P37)
>>我的阿圆,我唯一的女儿,永远叫我牵心挂肚的,睡里梦里也甩不掉,所以我创造了一个梦境,看见了阿圆。(P41)【读到这里的时候很心酸,思念太苦。】
>>他很倦怠,话也懒说,只听我讲,张眼又闭上。我虽然天天见到他,只觉得他离我很遥远。(P44)
>>阿圆呢?是我的梦找到了她,还是她只在我的梦里?我不知道。(P44)【嗷嗷嗷泪奔~~~】
>>男的问:“她知道自己什么病吗?”
女的说:“她自己说,她得的是一种很特殊的结核病,潜伏了几十年又再发,就很厉害,得用重药。她很坚强。真坚强。只是她一直惦记着她的爹妈,说到妈妈就流眼泪。”
我觉得我的心上给捅了一下,绽出一个血泡,像一只饱含着热泪的眼睛。(P45)【这个比喻真的是!泪往肚里留~】
>>我天天带着自己的影子,踏着落叶,一步一步小心地走,没完地走。(P45)【大概这就是“失魂落魄”的感觉了】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偎着我的脸。我梦里怕是假的。我对自己说,是妖精就是香的,是妈妈就不香。我闻着不香,我说,这是我的妈妈。但是我睁不开眼,看不见她。我使劲儿睁开眼,后来眼睛睁开了——我在做梦。(P46)
>>想念得太狠了,就做噩梦。(P46)
>>我的手撑在树上,我的头枕在手上,胸中的热泪直往上涌,直涌到喉头。我使劲咽住,但是我使的劲儿太大,满腔热泪把胸口挣裂了。只听得噼嗒一声,地上石片上掉落下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迎面的寒风,直往我胸口的窟窿里灌。(P48)
>>我的心已结成一个疙疙瘩瘩的硬块,居然还能按规律匀匀地跳动。每跳一跳,就牵扯着肚肠一起痛。阿圆已经不在了,我变了梦也无从找到她;我也疲劳得无力变梦了。(P49)
>>老人的眼睛是干枯的,只会心上流泪。(P50)
>>我曾做过一个小梦,怪他一声不响地忽然走了。他现在故意慢慢儿走,让我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P51)
>>不过三里河的家,已经不复是家,只是我的客栈了。(P53)
伤感的情绪到此为止,接下来是欢腾温情时光了。
>>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锺书总和我一同承当,困难就不复困难;还有个阿媛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所以我们仨是不寻常的遇合。(P67)
>>我们每天都出门走走,我们爱说“探险去”。早饭后,我们得出门散散步,让老金妻女收拾房间。晚饭前,我们的散步是养心散步,走得慢,玩得多。两种散步都带“探险”性质,因为我们总挑不认识的地方走,随处有所发现。
牛津是个安静的小地方,我们在大街、小巷,一个个学院门前以及公园、郊区、教堂、闹市,一处处走,也光顾店铺。我们看到各区不同类型的房子,能猜想住着什么样的人家;看着闹市人流中的各等人,能猜测各人的身份,并配合书上读到的人物。
牛津人情味重。邮差半路上碰到我们,就把我们的家信交给我们。小孩子就在旁边等着,很客气地向我们讨中国邮票。高大的警察,带着白手套,傍晚慢吞吞地一路走,一路把一家家的大门推推,看是否关好;确有人家没关好门的,警察会客气地警告。我们回到老金家寓所,就拉上窗帘,相对读书。(P73)【啊这段好平淡好日常,生活气息满满扑面而来。】
>>我们和不相投的人保持距离,又好像是骄傲了。我们年轻不谙世故,但是最谙世故,最会做人的同样也遭非议。(P75)【后者放到如今社会亦是,做自己,才是最好的!】
>>我们一同生活的日子——除了在大家庭里,除了家有女佣照管一日三餐的时期,除了锺书有病的时候,这一顿早饭总是锺书做给我吃。(P78)【好甜好甜,要开始派发狗粮了!】
>>我吃着吃着,忽然诧异说:“谁给你点的火呀?”(因为平时我晚上把煤炉封上,他早上打开火门,炉子就旺了。)锺书等着我问呢,他得意说:“我会划火柴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划火柴,为的是做早饭。(P78)【哦哟会划火柴了耶!好棒棒啊!哈哈哈锺书太可爱了!仿佛能看到他扬着的骄傲脸.jpg】
>>我们搬家是冒险,自理伙食也是冒险,吃上红烧肉就是冒险成功。(P79)【嗯~我今晚也“冒了一次红烧肉险”并成功了!】
>>我爱读诗,中文诗、西文诗都喜欢,也喜欢和他一起谈诗论诗。我们也常常一同背诗。我们发现,我们如果同把某一字忘了,左凑右凑凑不上,那个字准是全诗最欠妥帖的字;妥帖的字有黏性,忘不了。(P80)
>>我以为肚里怀个孩子,可不予理睬。但怀了孩子,方知我得把全身最精粹的一切贡献给这个新的生命。在低等动物,新生命的长成就是母体的消灭。我没有消灭,只是打了一个七折,什么都减退了。(P84)【笔者内心os:我也没有消灭,只是失了五重山的功力。。。(“五重山”来自《画江湖之灵主》的设定)】
>>锺书仔仔细细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然后得意地说:“这是我的女儿,我喜欢的。”(P86)
>>锺书这段时期只一个人过日子,每天到产院探望,常苦着脸说:“我做坏事了。”他打翻了墨水瓶,把房东家的桌布染了。我说:“不要紧,我会洗。”
“墨水呀!”
“墨水也能洗。”
他就放心地回去了。然后他又做坏事了,把台灯砸了。我问是怎样的灯,我说:“不要紧,我会修。”他又放心回去。下一次他又满面愁虑,说是把门轴弄坏了,门轴两头的门球脱落了一个,门不能关了。我说:“不要紧,我会修。”他又放心回去。
我说“不要紧”,他真的就放心了。因为他很相信我说的“不要紧”。(P87)【想到一句话:只有对彼此灵魂深度的信任,才能提供给双方自在相处的环境和可能。】
>>我喝汤,他吃肉,圆圆吃我。(P92)【嗬嗬嗬嗬~】
>>我把她肥嫩的小手小脚托在手上细看,骨骼造型和锺书的手脚一样一样,觉得很惊奇。锺书闻闻她的脚丫丫,故意做出恶心呕吐的样儿,她就笑出声来。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会认识是自己。她看到我们看书,就来抢我们的书。(P93)
>>我们觉得吵架很无聊,争来争去,改变不了读音的定规。我们讲定,以后不妨各持异议,不必求同。但此后几年来,我们并没有各持异议。遇事两人一商量,就决定了,也不是全依他,也不是全依我。我们没有争吵的必要。(P98)【与盟友达成共识!】
>>我想,一个人的出处去就,是一辈子的大事,当由自己抉择,我只能陈说我的道理,不该干预;尤其不该强他反抗父母。(P98)【三观很正的杨先生。】
>>圆圆翻书像她爸爸,使我很惊奇也觉得很有趣。(P105)
>>我爸爸常说,圆圆头一双眼睛,什么都看见。但是她在钱家,乖乖地坐在我膝上,一声不响,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P107)【这么小就学会察言观色了。】
>>“这是我的妈妈,你的妈妈在那边。”她要赶爸爸走。
锺书很窝囊地笑说:“我倒问问你,是我先认识你妈妈,还是你先认识?”
“自然是我先认识,我一生出来就认识,你是长大了认识的。”这是圆圆的原话,我只把无锡话改为国语。我当时非常惊奇,所以把她的话一字字记住了。(P109)【这个神逻辑没毛病啊,聪明的孩子!】
>>锺书虽然遭厄运播弄,却觉得一家人同甘共苦,胜于别离。他发愿说:“从今以后,咱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P112)
>>有一个夏天,有人送来一担西瓜。我们认为决不是送我们的,让堂弟们都搬上三楼。一会儿锺书的学生打来电话,问西瓜送到没有。堂弟们忙又把西瓜搬下来。圆圆大为惊奇。这么大的瓜!又这么多!从前家里买西瓜,每买必两担三担。这种日子,圆圆没有见过。她看爸爸把西瓜送了楼上,自己还留了许多,佩服得不得了。晚上她一本正经对爸爸说:
“爸爸,这许多西瓜,都是你的!——我呢,是你的女儿。”显然她是觉得“与有荣焉”!她的自豪逗得我们大笑。(P116)
>>我们沦陷上海期间,饱经忧患,也见到世态炎凉。我们夫妇常把日常的感受,当作美酒般浅斟低酌,细细品尝。(P121)
>>每次宴会归来,我们总有许多讲究,种种探索。我们把所见所闻,剖析琢磨,“读通”许多人、许多事,长了不少学问。(P121)
>>我们如要逃跑,不是无路可走。可是一个人在紧要关头,决定他何去何从的,也许总是他最基本的感情。我们从不唱爱国调,非但不唱,还不爱听。但我们不愿逃跑,只是不愿去父母之邦,撇不开自家人。我国是国耻重重的弱国,跑出去仰人鼻息,做二等公民,我们不愿意。我们是文化人,爱祖国的文化,爱祖国的文字,爱祖国的语言。一句话,我们是倔强的中国老百姓,不愿做外国人。(P122)
>>我像林黛玉一般小心眼,问是单给我一人,还是别人都有。他们说,单给我一人的。我就特别宝贝。(P134)
>>请吃饭,能不吃就不吃;情不可却,就只管吃饭不开口说话。(P135)【正所谓“言多必失”,放何地何时都一样。】
>>选择是一项特殊的本领,一眼看到全部,又从中选出最好的。(P139)
>>吃馆子不仅仅吃饭吃菜,还有一项别人所想不到的娱乐。......在等待上菜的时候,我们在观察其他桌上的吃客。......
......
我们的菜一一上来,我们一面吃,一面看。吃完饭算账的时候,有的“戏”已经下场,有的还演得正热闹,还有新上场的。
我们吃馆子是连着看戏的。我们三人在一起,总有无穷的趣味。(P140)【现在吃饭的时候谁会“看戏”,都是低头看手机呢吧。】
>>因为我们在一起,随处都能探索到新奇的事。我们还像年轻时那么兴致好,对什么都有兴趣。(P155)【这真是极好的习惯和心态。】
>>我们读书,总是从一本书的最高境界来欣赏和品评,我们使用绳子,总是从最薄弱的一段来断定绳子的质量。坐冷板凳的书呆子,待人不妨像读书般读;政治家或企业家等也许得把人当作绳子使用。(P158)
>>锺书每和我分离,必详尽地记下所见所闻和思念之情。阿媛回家后,我曾出国而他和阿媛同在家,他也详尽地记下家中琐碎还加上阿媛的评语附识。这种琐琐碎碎的事,我们称为“石子”,比作潮退潮落滞留海滩上的石子。(P160)
>>我们两人每天在起居室静静地各据一书桌,静静地读书工作。我们工作之余,就在附近各处“探险”,或在院子里来回散步。(P161)【就算是这样也觉得很浪漫啊~】
>>人世间不会有小说或童话故事那样的结局:“从此,他们永远快快活活地一起过日子。”
人间没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
人间也没有永远。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所。但老病相催,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P164)【现实确是如此,快乐总有缘由,人生短短几十年光阴一晃而过,你是不是真正为自己活过?】
>>我们仨人就此走散了。就这么轻易地走散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
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作“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P165)
这又回到了那个亘古的哲学命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