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行之火车随想

又踏上旅途,进入隧道,眼前是猝不及防的漆黑,急切寻求手机光亮的间隙,失神间,意识仿佛飘回了坐在异国列车上,穿梭在欧洲大陆上的那段依然清晰的记忆。于是,以志物的形式,我开始了对于这次法瑞之行的回忆。

我不知道谈及火车,人们会是怎样的心境,但是,谈及旅行,谈及“诗和远方”,形役于喧嚣尘世的人多会被撩动心弦。而在我的意识里,无论是旅行还是“诗和远方”,在我的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这样一幅画面:那是一辆火车,穿过旷原,穿过沙漠,穿过山川与河流,穿过理想和自由,徐徐前行,仿佛缓缓流过的一汩溪流,水过无痕,消散在风尘里。

景由心生,异国的火车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一次跨越时空的穿行,追寻目的地的过程。而不同的便是窗外的风景,窗内的布景,同行的旅客,以及不同的心境。

四川的火车是在崇山峻岭中穿行,看层峦叠嶂,飞湍瀑流;陕北的火车是在黄土与风沙中穿行,看疮痍满目的河道,高原风漫卷黄土;那么,弗里堡的火车更像是在城市与乡村,古典与自然的不同时空穿行。在一个时空,在这个精致的小镇上,小房屋高低错落,石头铺就的小径和坡路别有雅致,众多哥特式的教堂,独特的喷泉,塔楼,古桥,一切的一切都给小镇蒙上浪漫,古典与精致而不失时尚,艺术与现代感的双重面纱;而另一个时空,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有的是一望无际的牧场,碧蓝如洗的天空,神秘朦胧的远山,不知何时“信步而来”的牛羊,带着独特的铜铃,清脆的牛铃声在这无边无际的绿色中慢慢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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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乘车赏窗外之景之外,值得一提还有瑞士火车窗内的布景。作为瑞士人出行最喜爱的交通方式,火车充分地体现了瑞士人精益求精的处事态度和完美精致的生活追求。不同于中国,瑞士的火车总是干净整洁,宽敞明亮,一等座皮椅舒适柔软,二等座布椅素雅大方,车厢间设有感应门,感应门旁是用于报站的电子屏。车内窗户明净通透,窗外旖旎风光可以尽收眼底,给予乘客最美好的视觉体验。

乘坐在瑞士的火车上,每个人都十分的轻松自在,闲适惬意地享受着这一美妙的时刻。他们或读书看报,或托腮冥思,或凝目窗外,或谈笑风生。这里的火车无需检票,也没有固定的座位号,你甚至还可以自由控制列车门开关。你只需尽情享受这自由随性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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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一卷书,浅呷香茗,甚至在列车上与朋友一起享用午餐。没有人会对你抱有异样的目光,因为火车仿佛就是每个人“移动的家”,我想,或许这就是旅途最美的感受吧。

有时,火车像一个“大家”,有时,火车又像一个“小社会”。小小车厢,一群从未谋面的人,因同一目的地而汇聚,也许过着迥异的生活,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重合。

我喜欢细心留意这些匆匆走过我生命的人们,在这几秒的交汇里,想象他们每个人外表下的真实的个性;我也喜欢用心细腻地感受每片土地养育下,每种文化熏陶中人们的真实的共性。

我曾在弗里堡的火车上与同伴走散,初涉陌生地域的恐惧、语言不通的惘然、身无分文且通信中断的无措感,一瞬间将我大脑最后一丝意识抽离。也就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一位漂亮的小姐姐笑盈盈地安慰着我,虽然我们语言不通,但她用热情温暖的笑融化了我的紧张与不安。然后她的同伴也询问起我的遭遇,他们帮我查询列车信息,帮我联系老师同伴,然后我一起聊天,聊我的祖国,聊瑞士的文化,在聊天中化解我的忧虑心情。大约四十分钟的同行,虽短暂,却是那样的愉快和难忘。在伯尔尼车站,她最后帮我付了弗里堡的返程车票,我们不得不作别于此。我甚至没有记住她的名字,但却记得分别时她对我挥手微笑,送我再踏上火车,让我在异国他乡如浴暖阳,如沐春风。

我也曾在法国的列车上遇到酒醉微醺的老头,忘情地拉着红色的小手风琴,沉醉于音乐,欢乐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遇到一对母子相对而坐,儿子倚靠在座位上假寐,母亲凝望着儿子安详的脸,眼神中溢着浓浓母爱,调皮的儿子突然睁开眼,对母亲用手比了一个心,母亲那一刻流露出欣喜与感动;遇到一名高大帅气的男子,眼神充满忧郁,用一绺黑色长发绾成手环戴于手腕,背后故事令人遐想;遇到一白人男子站立在车上,手上却紧紧牵着他坐在座位上的黑人妻子,旁边是他们三个可爱美丽的孩子,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浓浓的爱意包围着这幸福的一家;遇到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相互依偎,当车厢摇晃,站在老奶奶面前的年轻人向老奶奶方向倒去时,老爷爷敏捷地将老奶奶护在臂弯下。

善良,热情,艺术,浪漫,每天这样的戏码可能都会在不同的地方反复上演,但是列车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把这些在生活中扮演不同角色的人聚集在一起,就如我曾经所说:

“我喜欢细心留意这些匆匆走过我生命的人们,在这几秒的交汇里,想象他们每个人外表下的真实的个性;我也喜欢用心细腻地感受每片土地养育下,每种文化熏陶中人们的真实的共性。”透过个性看共性,透过火车看社会,在这方寸之间,我也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文化的力量,一种迷人的文化的魅力。

我自幼生活在铁路旁,记忆里的黑色火车都是满载着煤炭和矿石,轰隆轰隆地穿山而出,看不到头,看不到尾;后来父母外出打工,每年春运时分,绿皮的火车就载着离家的游子,载着团圆和喜庆,载着万家的期盼归来;再后来离家上学,红色的火车载着我离开家,离开留恋的一切,奔赴知识,奔赴未来;而现在,高铁风驰电掣,呼啸而过,载着民族的骄傲和自豪,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时过境迁,时代在变,火车在变,我们也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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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其所有,诚如我所说,所有的火车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一次跨越时空的穿行,追寻目的地的过程。而不同的便是窗外的风景,窗内的布景,同行的旅客,以及不同的心境。中国的景在变,车在变,人在变,而我的心境也在变。小小火车,大大社会,变了的不是火车,也不仅是火车,而是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国家,和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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