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是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子禽问子贡说:老师到达一个地方之后,总能知道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这时别人告诉他的呢?还是他积极向别人探寻而来的呢?
子贡回答:我们的老师之所以能够很快的获得这些状况,是因为它具有常人不大能够具备的气质,那就是温良恭俭让。所以别人愿意告诉他这些事情。老师求得别人的情报的方法,都别人不一样。
子贡并没有回答子禽,老师是怎样获得当地的风俗政事的资讯的,但子禽却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一个会提问的人,可以清晰明确地描述自己的问题;一个会回答的人,能够洞悉和解答问题背后,提问者真正的疑惑——这就像早上临出门的女人扭头向后问你一句“我好看吗”,是的,我们那句经常答非所问的话,却总是能击中她,让她心花怒放。
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拜访一个人之前,搞清楚他的忌讳是很重要的事情,比如在鲁迅先生的笔下,谁都不能去和头上长癞疮疤的阿Q关于疤痕的事情。推广到一个国家来说,搞清楚当地的风土人情并不是为了与别人套近乎,闲拉家常,而是谋求有实用价值的重要信息。
子禽明白获得真实信息的困难之处,因此,他向师兄讨教夫子的做法。而子贡看出了他的疑虑,直接从态度和气质等根本性问题上对子夏进行了解答——讨教或者别人主动来倾诉,这并不是重点,能让老师容易获得关键信息的根本是老师与别人交往的态度。这些态度,正是温、良、恭、俭、让。
敦美润泽谓之温。为人温煦,与别人交往总给别人留有余地。有时候,说话过分深刻,反而不是美德。当我们把道理讲的太满,过于高深,不给别人留有讲话的余地,就会显得刻薄。最会下棋的人,往往不是招招夺命,盘盘杀的别人片甲不留的人,而是那些懂得示弱,甚至会暗暗让出几分的高手。
行不犯物谓之良。善意温良,对世界万物保有爱护之心,善待人与事物,最终表现出接近于仁的气质。
从和不逆谓之恭。恭己敬人,自身保持“恭”的态度,对他人持有敬的态度。自卑而尊人,恭近乎礼。
去奢从约谓之俭。掌握分寸,克己节制。这种态度,表现在生活习惯上,就是节检。生活中,我们确实应该戒除奢靡的坏毛病,但节俭并不是“俭”的全部。为人处事,讲究一定的分寸感,做事不出格,不越界。俭,在这里出现,有对前面三种态度的进行补充说明的作用。即使是温、良、恭这样正确美好的态度,也应该展现地有分寸感。过分的温煦,可能会成为对别人的一种道德绑架;过分的善良,可能会让自己遭受损失,受到伤害;而过分的恭敬,可能会造成自己过分的自卑,甚至在别人面前展现出一付“奴相”。不论何种美好的品质,都应该有“俭”的能力,来把握尺度与分寸,避免用力过猛,过犹不及。
推人后己谓之让。先人后己,谦和礼让,经常被诟病是当代人没有狼性的表现。实际上,“让”,恰恰是人区别于动物的首要品质。我们不是狼,为什么我们就一定要有狼性呢?社会发展到今天,已经进入高度文明的社会。机会,经常是当一个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之后,被让出来的,而非全都是相互竞争,抢过来的。野蛮不是竞争力,礼让也不是。但礼让可以促进合作,提高收益,充满动物性的争夺,通常得到的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真正的高人,总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但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是他的水平高?还是他的权位高?可能都不是。让他具有与任何人都能进行良好沟通的亲和力的来源,是他对待外事外物的态度。对这种态度的长期坚持,最终成长为他们独特的外在气质,表现出一种强悍有力的文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