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还是个年轻小伙时，曾经在一家火锅店打工，里面的服务员有男有女，但一般都很年轻，只有一个叫春姐的是个三十多岁女人。
在一群年轻人中，春姐显得比较突兀，她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普通的身材，普通的容貌，头发总是扎在脑后。
而那些年轻的女员工们，则会留着挑染过的头发，脸上还化一点妆，春姐从来都是素面来上班。
听说春姐在这工作了很多年，由于手脚麻利，能吃苦，老板也就一直留用着她。有时我会想，也许当年的春姐，也是一名爱打扮的年轻女员工吧。
02
火锅店的工作算不上特别辛苦，毕竟餐饮行业都差不多，但饭点时常常忙不过来，从厨房到餐桌，来来往往，一晚上走的路比别人走一天还多。
而且有时要忍受顾客的无理取闹和侮辱，比如等上菜等久了，或者让加水没及时，或者想点餐时没轮上，客人总会把怨气撒在我们这些员工身上。
客人不会知道，我们人手并不多，管理二三十桌客人，光是摆碗筷都够我们忙了，每一桌还得上很多次菜，时常我们是用小跑的。
很多年轻店员做了一段时间，嫌辛苦就辞职了，只有春姐一直没有抱怨，每天准时上班。听说她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她是单身妈妈。
所以春姐过日子比较抠，衣服很旧了也不会买新的，每天就骑个自行车来上班，连公交钱都不舍得。
下班后我们年轻人有时候会相约去夜宵聚会，春姐从不参加，一来她不想花钱，二来她要早点回家陪小孩。
03
春姐的脾气一向很好，对于顾客的抱怨，她从来都是和和气气地解释，从不恼怒。可我不知道，她能忍耐到那种程度。
那天，春姐正在为一桌顾客服务，那桌顾客大概有五个大人，带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比较调皮，自坐下来后就不安分，不是周围跑就是在椅子上爬来爬去，还一直嚷嚷着饿了。
小男孩父母心疼孩子饿肚子，一直在催我们快点上菜，可这菜还是得厨房做好，我们才能上呀。
春姐知道这桌客人不好侍候，主动跑去厨房催单，好不容易捧出来这桌客人点的火锅底盘，马上往他们桌上端。
04
这火锅盘子比较大，搬起来有点费劲，但春姐手脚还是很麻利地来到桌子前，正要放上去，坐在旁边那个小男孩不知在玩什么，手在旁边一推搡，火锅底盘在春姐手上倾侧，向旁边的男人倒了过去。
幸好火锅底盘并不是很烫，但汤水还是把男人的衣服弄湿了。那个男客人马上暴跳如雷,他站起来把餐桌上的水全部泼到了春姐的身上,还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你这个蠢货!看什么看,赔钱赔衣服啊!”那个男客人大声咆哮。
春姐忍着泪水没有说话，我在旁边看不过去，过去劝解说是小男孩推搡才导致火锅倒掉的。幸好旁桌的客人也过来劝那个暴怒的客人，还有人作证是亲眼看到小男孩的推搡。
那个男客人一桌看情势不对，才开始开口劝说，男客人大概自知理亏，也没道歉，直接把餐巾甩在地上，带着家人们扬长而去。
05
他走时往春姐丢下一张红色的100元大钞，落在了地上。春姐没有说话，默默地把那100元捡起来，我看出来，她的泪水流了出来。
春姐忍辱负重的样子让在场的所有人心疼不已。但是为了生计，她不得不吞咽着这份屈辱。
下班后我问春姐，为什么不让那个男人道歉，春姐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歉不比这100元有用，我挨一掌，能赚100元，也划算。
她告诉我，这100元她可以给女儿买几本好看的书，或者给女儿买一套新衣服鞋子，又或者，带女儿出去游乐场玩一天。
这100元对一个底层打工者来说已经是一大笔钱了。春姐平日里，不也是靠着一张又一张的100元，去养活自己与女儿的么。
没有退路，没有依靠，凭着自己的一双手去养活女儿，这也许是这位单亲妈妈唯一能做的事了，尊严，在这时候又能算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