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语俱乐部”,顾名思义,以练习会话交流为主,时间是每周三上午,正好和我的其它科目时间错开,于是就加入了进来。
反正隔三差五就会有新人加入,但因为都是有家庭负担的成人,有的还得工作,因此加入了也不一定每次都能来。多的时候二十几个人,少的时候也就十来个。
"口语俱乐部"其实就是一个针对移民的松散兴趣小组,但老师们却从不懈怠,仿佛听说训练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比对学员们更重要。
俱乐部总共有四个老师。每次口语课,一般是由他们中的一到两个人主持,话题事先打印出来发给每个人或每个小组。
我因为是半路加入,不知道老师的名字,问周围的同学,貌似也无人知晓,于是就按照年龄顺序把他们私下称为A老师,B老师,C老师和D老师。
B老师当然就是第二老的老师,年纪应该在六十岁以上,看起来很像中国人,除了眼睛有点儿深。黑色短发,短装长裤,温和干练,声音清脆有力道。
每有新成员加入,必先作自我介绍。
有一次,来了一个戴头巾穿罩袍的阿拉伯女人,看样子还很年轻,应该不超过三十岁。是那种很安静,带着宗教气质的美,让你觉得只能用“美”来形容,说“漂亮”太轻浮,好像是一种亵渎。
她口语不太好,这其实太正常不过了,这里的学员谁不是呢?但她显然不十分自信,始终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自我介绍的时候声音很低,诺诺的,说:
我只是个家庭主妇。
待她说完,B老师说:
很好,如果你能再大点儿声就更好。
之后她就发表了一通演讲,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演讲,干练依旧,却与之前的温和画风截然不同。
之前都是以学员练习为主,老师只是主持、引导、组织和纠正。但在那天,可能是这个阿拉伯女人的自我介绍触动了她,于是就有了这一番演讲。
你永远不应该说,我“只是”一个家庭妇女。事实上我们都知道,做好一个家庭妇女并不是很容易。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相夫教子,现在,你跟随丈夫移居到陌生的地方去适应新生活,除了照顾家庭,还要抽时间学英语,这一切都是非常了不起的。
我注意到,我们俱乐部许多女人都是带着孩子,推着婴儿车来这里学习。孩子需要吃奶,就得抱到卫生间去;孩子一哭闹,就得尴尬地离开,拉出去哄。我非常理解你们的艰辛,因此我愿意尽最大努力帮助你们尽快建立新生活。
她的演讲赢得了一片掌声,我尽管不能完全听懂,但立刻被她强大的气场所吸引。
幸好邻座英语很牛的巴西小文青安德烈·马里诺逐字逐句地把她的话写下来给我看,当然不只是为了让我明白,可能他也受到了感染。
之后我便把这张纸传给了邻座的罗马尼亚女孩,我们就这样一个个地传下去,直到传给了那个年轻的阿拉伯女人。
她接过来看来半天,然后笑了,对着我们点点头,表示感谢。
我越来越爱上了这里,也爱上了越来越多的人们,因为我们学到的远不止是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