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室友陈茉莉在叫了我两遍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生气了。她凑过来,曲起食指和中指,扣了扣我脑袋——
DuangDuang的回响。
我无奈的看她一眼,她直接忽略我,开始拿指甲轻轻的沿着我脑门画线。
“周五就考试了!你看看你的笔记本,光秃秃的就不说了,皱成这个样子,你是干了些什么,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污渍……”她在我脑袋上已经画出了一个完整的圆,这会儿正攥着我的小辫子使劲儿往外薅。
“你轻一点儿……”我皱皱眉,刚偏了偏脑袋就被她迅速、大力地掰回了原位,“那会儿剥橙子来着,橙皮的汁儿溅在本儿上了,然后我拿纸巾去擦得时候,不小心撞翻了茶杯……但是,好在现在它已经干了!”
“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这是她今天第六遍问我,话语中的气恼越来越明显,我悻悻的缩了缩脖子,还是没有回答她,反正,她很快就可以看见了。
“叭啵——”一声响。这意味着她已经掀开了我的头盖骨。
一阵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冷颤,迅速的矮下身子钻进桌子下面尖声叫起来:“你又没有关好窗户!风都吹进我脑袋里啦,刚刚才背过的那些东西一会儿要被吹走了可怎么办!”
“你脑子里有东西吗!还用怕被风吹走?”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刻薄,但她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头盖骨,起身走到窗前。宿舍的窗户是安有滑轨的防盗窗,她将窗户往回退一点,然后再猛力砸向墙壁,“听见声儿了?够严实了不?要不要再来一遍?”
“不用了不用了……”我重新钻出来,习惯性的想撩一撩刘海,手抬到一半看见端端正正放在桌上的头盖骨又缩了回来。
“给我坐下!坐好喽!”陈姑娘的手覆上我的肩头,不由分说将我摁在了椅子上,“别动!我要仔细再翻翻你的脑子,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给你揪出来扔了,给我安安心心的复习考试!”我撇撇嘴,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我来说分外漫长,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凉润细腻的手指在我脑袋里扒拉来扒拉去,别提有多怪异了!虽然这不是陈姑娘第一次翻我的脑子了,但每次她给我合上头盖骨之前总要把我关于搅动脑子的体验给摘出来扔掉,这也是为什么我能一次又一次容忍她这个行为的原因。当然另一个原因是,我觉得我打不过她。
“我就纳了闷儿了啊,你说你,脸盘子那么大,怎么脑容量就那么小呢!哎……”
“拜托你,别叹气,都吹我脑袋里了,忒冷……真的。”
“你这都学几年理工了,还揣着那些酸溜溜的诗词呢!我给你摘出来丢了!这些东西网络上随时能百度,揣脑袋里干嘛,多占内存啊!”
“啧啧啧,这些个影视多老啊,惠英红现在都演姥姥了,你还记着她的穆念慈,扔了扔了,占内存!”
“咦,这一大串黑乎乎的就是你那个什么的小说灵感?考试重要,先扔了……”
“哎呦喂,这一大串乱七八糟的人啊,同学、同学、同学、小学门口卖泡泡糖的、掉学校门口池塘的小混混,买煎饼老放香菜的大爷……我给你——”
“别啊,其他的东西扔扔就算了,这点回忆给我留着吧!没事儿的时候想想总是觉得很温暖呢!”我近乎讨好的望向陈姑娘,陈姑娘睨了我一眼,略略思考了一下,说:“同学啥的还给你留着吧,那些个莫名其妙的人就算了,有什么好可惜的,都不一定会见第二次,记着干嘛!”
“就是觉得,茫茫人海里既然遇见了就是挺难得的,以前我们学校门口有个卖冰棍的大爷,每次我给他五毛他都给我个一块的雪糕,人可好了,他叫啥来着,哎,我明明记得的,怎么,怎么想不起来了……”
陈姑娘撇撇嘴,话囫囵在嘴里:“不就是那个你们同学都管他叫冰叔的人嘛,要不是他捡了你交书本费的两百块钱,能那么好心给你雪糕?你要是记起来因为丢钱回家被爹妈打的有多惨,看你还说不说人家好!”
我没太听清,仰头看她:“啊?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不给你乱扔记忆成吧,你遇见的都是天使,都是好人行了吧!行了,不翻了,现在给你合上头盖骨啊,你别动,弄不好的话,额头就该有抬头纹了!“听了陈姑娘的话我赶紧坐好,连呼吸都放的更轻更缓了,头盖骨合上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又想起陈姑娘那几句含糊的话,左眼皮冷不丁一抖,下意识的要抬手去揉,耳边就听着陈姑娘一声叹气:“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哭丧着脸问道:“是没对好么?有皱纹?”
陈姑娘冲我一摊手:“我的尾戒,好像落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