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二十年很快过去。玄奘回到长安。太宗李世民盛宴庆贺。
席间,玄奘问皇上,二十年前某天,宫里是否有皇子出生?皇上龙种到处播洒,一时也不知有无。
于是,让人查问。不一会儿,汇报上来,那天没有龙子降生。
玄奘诧异,莫非投错了地方?
就把事情原委,告诉了皇上。太宗下旨,让人查各家王府,看看那天有无小孩降生?
终于好消息报来,那天尉迟恭的王府,有一个小王爷降生。至今整好二十岁。
哈哈,就是他了。玄奘高兴,请皇上下旨让他代表皇上出家做和尚。
小王爷被招来,玄奘让他出家。他并不买帐,不愿意。
皇上下旨,你代朕出家,不得有误。
让我出家,可以。但我提三个条件,可以,我出家。不答应,我誓死不从。
你说。皇上看着他。
出家,可以。但我要看书。皇宫里的书,让我挑。我要带一车书走。小王爷说。
朕许可。让你带一车书走。
第二,皇宫里的美酒,我要带一车走。这些玉液琼浆,我还要享受。皇上为难了。扭头看看一旁的玄奘,玄奘点头。
好,满足你。再带一车酒。第三呢?皇上瞪眼看着他说。
第三,我要在皇宫王府里,选一车美女带走。同意,我出家,否则,……
你,你,你,……太过份了。皇上气的说不出话。
依你,依你。玄奘高兴的说。只要你出家,统统依你。法号己为你起好,就叫窥基吧。皇上见证,我这就为你剃度。
三个条件满足,小王爷,也是现在的窥基,双手合十,对着玄奘深深的跪拜下去。
说书人在此,要赘述几句。凡大修行人,往往出奇招,走险途。所谓虎口拔牙,一线生死。又所谓,大丈夫自有冲天志,不向如来行处行。砒霜当作醍醐用,翻将觉每作红尘。窥基法师索要书,酒,美女三车,自非俗人所能理喻。
从此抛却是非缘,烦恼落尽万千丝,你好好做你的三车和尚吧!玄奘嘴里唸叨着,缕缕青丝,从小王子的大头上飘然落地。
看着新收的弟子,大头,大嘴巴,大鼻,大耳朵,特别是胖大身形,腆着大肚子,玄奘法师由衷赞了一句,我法子天然啊!
家住闵山东复东,其中日日有花红。
如今不在花红处,花在旧日红处红。
玄奘轻声吟道。窥基双手合十,师傅啊,您老人家听我唱来:
家住闵山西复西,其中时时有莺啼。
如今不在莺啼处,莺在旧时啼处啼。
佛教史上著名的大德,窥基大师,带着三车宝贝,随玄奘出家了。这可正是:
净冼浓装为阿谁,子规声里劝人归。
百花落尽啼无尽,更向乱峰深处啼。
窥基正式皈依佛门,随玄奘修炼佛法。是年隆冬,入禅堂,参悟心法。同修尚有约三十同门师兄弟。
玄奘端坐胡床上,一派仙佛气象。真正古今第一美男子,奇男子。正像太宗李世民在那篇著名的“圣教序”中赞美的那样,“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玄奘真是太美了。
大师开口,众人听清楚了,今年禅七,连续七个。即七七四十九天。无事不得出禅堂。你等当发勇猛精进之心,剋期取证,以开大慧,明心见性,找到归家之路。上座吧!
众人依次展开,高竖脊梁,端容正坐。
整个禅堂寂静无声。正当大家静心凝神时,角落里突然传出呼呼的鼾声。
不知何时,窥基已然睡去。大头歪斜在墙角,胖肥的身形,卷成厚厚一堆。口水流了满地,嘴里发出奇怪的 鼾声,忽高忽低,时而尖利刺耳,时而闷沉搅心,把个禅堂里的众和尚,吵得心烦意乱,六神无主。
大家把愤怒的眼神,投向窥基。窥基浑然不觉,继续乱呼。无奈何,众和尚又把眼神投向玄奘大师。
阿弥陀佛!玄奘微启双目,你等只要观心,休要受外境迁扰。
停了片刻,见弟子们依然看着自己。玄奘点拔道,你等参参看,是外面的境界乱,还是你的心乱?心在哪里?境又何在?呼噜响,你心不响,不就平安无事了吗?
满堂里的僧众,独独就一个窥基用功参禅,用功办道。看看你们,个个懈怠,外面一点动静,心浮气燥。世间法,算计心,打妄想。玄奘怒斥大家。像你等如此不思进取,还想成佛成圣,驴年去吧!
师傅一顿怒骂,僧众不敢言语了。大家继续打坐。搅心的鼾声,依然在禅堂里回荡。
慢慢的,大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自从进了禅堂,窥基就没有醒来过。师傅也从来不问。
第七个七的最后一天,天刚黎明,大家都在静坐。突然,啊!一声悲愤的痛哭,划破了四周寂静。窥基从梦中哭醒了。
继之久久的泣哭,那叫个惨啊,悲啊!一边哭,他还一边数落,师傅啊,你损啊,坏啊,你老人家太会骗人了。
还有你,他自顾自的指着高处的佛陀像,你也骗人,你把我骗惨了
看着窥基痛哭,僧众都惊呆了。
玄奘从胡床上放下双脚,走到窥基面前。对着他耳朵低声说,窥基啊!是谁在哭啊?哭的又是谁啊?
哭声止,直直的看着师傅。哈哈,突然,窥基转又大笑。
由大哭转为大笑,笑的畅快,笑的震撼,笑的一众僧人目瞪口呆。
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点着师傅,师傅啊师傅,被你骗惨了。笑着说着,又唱了起来,
师傅骗徒弟,多事来打七。
昨晚进屠场,今晨下地狱。
寒雪白,孤月残,家破人亡心已迷。
梦中忽见花烂漫,如来不死风凄凄。
哈哈,呵呵,哈哈,师傅啊!可乐乎?可乐也!
窥基笑个不停,玄奘轻轻点头,此子大事已了,真正大悟矣。只是,……,不可让他如此疯痴下去。
再看玄奘,稍一凝神,长啸一声,声震原野。啸声未落,又冲窥基大喝一声,给我住了。
窥基自顾大笑中,受此暴喝,顿时哑然。
说说看,窥基啊!玄奘瞪着他。你昏睡七七四十九无,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黑漆桶里,你究竟见到个什么啊?
呵呵呵,师傅啊!窥基开心的摸摸大胖头上的大耳朵,告诉你吧,我见个啊,师姑,就是女人做的。
如是如是!玄奘高兴的连连点头。
师傅啊!当年你老人家,见到个什么啊?
哈哈,为师见的是,人的鼻子是向下长的。
哈哈哈,呵呵呵,师徒两人击掌而乐个不停。一众僧人,瞠目结舌,茫茫然不知二人说的是何意思?这可正是:
一树春风有两般,南枝身暖北枝寒。
现前一段西来意,一片西飞一片东。
两个和尚,千多年前,一个寒冬清晨,一段奇怪的对话,为人世间,印下了两尊活佛的身影。岁月不老,辉煌灿烂。
玄奘看着爱徒,越看心里越喜欢。窥基啊,佛法原本平淡,俗称金矢法。会者如矢,一文不值。难者如金,贵过珍宝。
徒儿啊,你宿根深厚,种性端正。福德智慧都非常人可比。你要立大雄之心,荷担如来大法,做我佛门里的龙象,普度众生啊!
师傅啊!你老言重了。你的栽培,恩同再造,徒儿没齿不忘。天高水长流,就此別过师傅,你老保重啊!
说话间,窥基双膝跪倒,大礼三拜!玄奘躬身,深还一礼。
窥基悟道了,他走了!他要去弘扬佛法,普度众生。寒风中,望着远去的法子,玄奘大师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