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我重新略读了卡勒德.胡赛尼的前四章。这本从头到尾都让我震撼不已的书,仿佛字字句句都会扣憾、涤荡你的灵魂,有时会让你不忍心读得过细,想得太多。
富家少爷阿米尔与他父亲仆人儿子哈桑的亲密友谊是从儿时就开始的。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的友谊就是从阿米尔给哈桑讲故事开始的。就讲故事这样的小事,本书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2、
书中写道:
给哈桑念故事的时候,碰到某个他无法理解的字眼,我就十分高兴,我会取笑他,嘲弄他的无知。有一次,我给他念纳斯鲁丁毛拉的故事,他让我停下来。“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哪个?”
“木寿chÓu / 昧”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我一脸坏笑地说着。
这样的情节是不是太微不足道了?文中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就该那样一样。弱弱地问您一下,您是否也这么觉得呢?
阿米尔还刻意将这词的意思讲反了,解释成聪明、机灵。还举例:“在读书识字方面,哈桑够 木寿chÓu / 昧”---------这是第一次不露痕迹地小骗了一下哈桑。
而后,阿米尔更会“假装着念书”,“像平常那样翻着书,可是我说的跟书本毫无关系,而是抛开那个故事,自己杜撰一个。”书中写道:当然,哈桑对此一无所知。在阿米尔看来,书页上的文字无非是一些线条,神秘而不知所云。“文字是扇秘密的门,钥匙在我手里”。
至此,阿米尔的狡黠、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缕毫分明,跃然纸上。阿米尔,他是少爷,他是上学的公子,他认字,他会读好多故事。哈桑只是他父亲奴仆的儿子,算是小奴仆,他不认字,他甚至都不懂一些词的意思。阿米尔捉弄得自然而然,近乎心按理得。千百年的等级制度,在一些人心里是那么的根深蒂固,哪怕阿米尔和哈桑此时也还只是孩子。
面对阿米尔的愚弄,哈桑反应如何呢?
用木寿chou / 昧来形容哈桑,哈桑点头说“啊哈。”
念到好故事,哈桑泪如泉涌,恳求“再念一次吧,阿米尔少爷。”
阿米尔讲完自己杜撰的故事,问他是否喜欢这个故事,哈桑拍手叫好。
“你很久没念过这么精彩的故事了。”他说,仍拍着双手。
哈桑就是这么的质朴、纯真。他真诚所以善感。他对阿米尔的称赞不带一点杂质。人们似乎能看到他忽闪着大眼睛,为阿米尔拍手叫好。谁能说阿米尔成为名作家,不是得益于哈桑这么忠诚的听众呢?用书中的话说,“~有些喘不过气,好比有个男人在自家后院发现了一处宝藏。”------阿米尔从哈桑的反应中得到了启发。
3、
阿米尔满是优越感地捉弄着哈桑,哈桑回应以一脸的真诚。如此,阿米尔真的那么心安吗?不,一点也不!如果是,书中就不会有“后来我总是对此心怀愧疚”。如果是,书中不会一则写“芸芸众生中,惟独哈桑教给我”;另一则又写“有个冰冷而阴暗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懂得什么,这个哈扎拉文盲?他一辈子只配在厨房里打杂。他胆敢批评我?”如果是,前言里不会有“我向来只为一个读者写作——我自己”。哈米尔捉弄过后是心怀愧疚的。面对哈桑的真挚,甚至阿米尔隐隐感觉到的哈桑的聪慧,阿米尔至少是心虚心怯的,他所以才用那冰冷而阴暗的声音来搪塞自己。他不想认可哈桑,却又无法正视自己内心的怯弱。
相较而言,倒是鲁迅先生在《一件小事》中对人性的剖白更深刻明了,令人难忘。发表于1919年底的这篇小说,让人们充分感受到一个“下等人”的高尚人格的力量。寒风中,车夫搀扶着老女人向巡警分驻所走去,“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满身灰尘的后影,刹时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须仰视才见。而且他对于我,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从前,总是没弄明白老师上课时为什么老强调这句话,那些解释长篇大论的,背了也只是背了。读到此书时,有一刻突然就记起了,突然就觉得如此的深刻起来。在我们的心底里是否总也藏匿这样的一个“小我”? 是否总也曾鄙夷过一些不如自己的“下等人”? 偶尔捉弄捉弄也无妨?我们能否正视 看起来不如自己的人有比自己更优良的品质?我们也时常为了自己的怯弱找借口?
《追风筝的人》不仅是一部政治史诗,也是一个关于童年选择如何影响我们成年生活的极度贴近人性的故事。这里,我拣的真的只是书中前半部分中的讲故事这件小事,自己读得是荡气回肠啊,不知道道出来给您的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