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莉琳一直在客厅里等儿子。王凯然回来后她询问情况,自然而然聊到了诺灵。因为晚上的经历和情感波动,王凯然被勾起对诺灵姐妹往日情形的回忆,忍不住发起了感慨。
“诺灵和诺雪小时候多乖巧啊!总是围着我哥哥长哥哥短的,那个时候她们特别善良,路上看到野猫都一定要抱回家。可现在一个个都变得自己不认识了,一想到她们十几岁就没有了妈妈,而且是被自己的爸爸给赶走的,我就替她们难过。赵叔叔太商业性质了,就算沈阿姨于他的生意有妨碍,可她们两姐妹是无辜的啊!
说到后来,王凯然情绪忍不住悲伤起来,他低着头,难过得直叹气。
张莉琳抚摸着儿子的头道:“你赵叔叔确实考虑得不周到,我们也劝过他,可他不听。诺灵诺雪确实可怜,诺雪呢,现在放荡不羁,成天在外面鬼混;诺灵像个小孩子一样,成天吵吵闹闹,借此别人博取的关爱。今后,你对她们多包容一些,尤其是诺灵,她什么都听你的,你要多照看,不能让她跟着诺雪学坏了。”
王凯然点点头,一抬头看见时时钟已经指向清晨5点,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回房休息了,妈你也早点休息。”
张莉琳回到房间,想着刚才与儿子的一番话,不禁喜从中来。这些年他们家经营的福海建设受到国家政策影响和同行的竞争排挤,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内部早已出现亏空。而赵家的天纵商贸则正在势头上,自从刘小姐进了赵家之后,赵传信所有决策都要咨询刘小姐,近年来忽略商业因素只从情义出发对福海建设的支援已经越来越少。赵传信只有两个女儿,若王凯然可以和诺灵结合,那么自然就可以继承赵传信相当一部分事业,到时不就可以名正言顺支持家庭的事业吗?
她一面躺下,一面用手推搡着发出呼呼鼾声的王颖生,说道:“你说,凯然和诺灵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他们两个从小一起玩,会不会互相喜欢对方呢?”
“什么喜欢不喜欢,又不是非要喜欢才能够结婚。说这些干什么,孩子们的事反正我们也管不着,快睡快睡!”王颖生翻了个身,从喉咙里模模糊糊地发出这些话。其实王颖生不过是在睡梦中被妻子推醒,神志尚未清醒,随口说了几句不过大脑的话算作回应,并不代表任何观点与态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莉琳内心被刺痛,她问道:“什么不喜欢也可以结婚,你什么意思?”
可王颖生已经又睡着了,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看样子是没办法回答问题了。
张莉琳呆坐了一会儿,无计可施,只好拉熄手边的小夜灯,也躺了下去。可她睡不着,反复琢磨着丈夫的那句“不喜欢也可以结婚”。她和王颖生虽然婚姻幸福,家庭美满,可是当初结婚时王颖生对她究竟是出于真心喜欢呢?还是因为父亲权势更有利于他今后事业的发展呢?
王颖生年轻时是方圆数十里的有为青年,虽然父母早逝,但为人高大帅气,个性阳光谦逊,还是个大学生。那时张莉琳的父母正到处为女儿物色婆家,张莉琳说,她就看上了王颖生。张莉琳的父母同王颖生的父亲生前有些交情,王颖生的稳重可靠他们早有耳闻,虽然暂时贫穷,但只要女儿喜欢,其他都不是问题。于是他们请了中间人上门说和,三个月定亲,第二年的春天就举办了婚礼。张莉琳的父亲是当地银行行长,有门路有资源,一路提携着女婿,再加上王颖生本人勤奋上进,人缘好,渐渐地也就成了气候。
外人看这门婚事顺顺当 当,和和美美。但张莉琳知道不是这么回事,至少是有潜在风险的,当时如果不是命运巧合,或许王颖生娶的就是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漂亮能干泼辣大方,能当着所有的人面唱大戏,腰身扭得和蛇精一样,嗓门清脆嘹亮,望着王颖生的眼神里可以掐出水来。而王颖生呢,只要见了她,眼睛就像被磁石吸住,挪不开了。
即便过去了二十多年,张莉琳还是恨得牙痒痒。“哼,狐狸精!”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女生的名字——周佳怡。
周佳怡的爸爸被打成了右派,成日里被批斗,因为成分的原因,周佳怡没有办法考大学。可她脸蛋漂亮身段好,周遭的男孩子都为她倾倒。周佳怡为何单单看上王颖生,还不是因为王颖生已过世的父亲是原供销社社长,王颖生成分好受过教育,今后必定前途无量,只要攀上王颖生,她今后的人生就可以改写了。
可是周佳怡突然消失了,就在张莉琳的父母撮合她和王颖生婚事的当口。有人说是因为周佳怡的爸爸在大西北的监狱里生了急病她得探望,有人说是一个大官看上了周佳怡把她给安排到省里。不管怎么样,周佳怡不见了,张莉琳家里托人来说亲,王颖生犹豫几天就应下了。
张莉琳心里始终有道坎,王颖生从来没用那样炽烈的眼神看过她,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这口气生生地堵在张莉琳的心里二十多年。
远处传来朦胧的鸟鸣声,张莉琳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终于进入了梦乡。她脑海里最后浮现的念头是:周佳怡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又在何处呢?
此刻周佳怡正躺在自家的床上,她翻来覆去,一夜没有睡着,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许勇胜被惊醒,他抬头看看墙上的夜光时钟,转过头来对妻子说:“佳怡,你怎么还不睡呢?天都快亮了,还要上班呢?”
“我哪睡得着!”周佳怡没好气地说道。
许勇胜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还不是咱家里那几姐妹,都不让我省心,你说我 为她们好,她们怎么就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单菲走了这么多天,我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也不知道那孩子心里在想什么。这些孩子,一个个……”
单菲是周佳怡远房表姐的孩子,自小被养在许家,前些日子提出要搬走,出去之后就一直联络不上。
“嗨,你就为这。单菲那边我托人打听过了,一切都很好,最近还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公司做前台。她就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你就随她,过段时间我们再去看她。”许勇胜说道。
听到单菲一切都好,周佳怡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继续说道:“那你那对宝贝女儿呢?一个搞得像女盔甲战士,一个成天说我烦,你在她们那儿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许勇胜握住妻子的手,将她拉进被子里,道:“天凉,别冻着。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不用凡事操心。文珍有主见,文欣还年轻,干嘛急着谈婚论嫁呢?我还想孩子们多陪我几年呢!”
“你……”
周佳怡还想再说几句,许永胜拍着她的后背道:“快睡吧,时候不早了!凡事有我呢!”
周佳怡转过身去,将目光望向鱼肚白的天空,回想起她这一生的跌宕沉浮际遇种种,不由得泪水盈满了眼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