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村里传来一阵阵敲锣声,一大群孩子跟在敲锣人后面。原来村里来了一个走街串巷的耍猴人,他肩膀上站立着一只小猴子,小猴子时不时扯扯他的头发,揪揪他的耳朵,耍猴人故作生气的打小猴子屁股。引得孩子们哄堂大笑,跟前跟后好不热闹。
耍猴人一边敲打着铜锣一边扯着嗓子喊着:“今晚七点,村头东面大操场,有精彩的耍猴表演,欢迎父老乡亲捧个场。”
这下整个村沸腾了起来,要知道平时走街串巷的基本上都是表演杂技、唱大戏买梨膏糖。还从没有像模像样过来表演耍猴把戏,平时最多走集市时,看见耍猴人领着一只丑不啦叽的猴子出来乞讨。
孩子们回到家中,催促着大人早早烧好晚饭。大人故作生气责骂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出发疯玩,也不回来帮忙干活。“骂归骂,手脚却利索的很。大人们其实心里也挺想去,毕竟农村里一到晚上乌漆麻黑,基本上就各自回各自的家,没有什么可以消遣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
阿牛回到家也催着爸妈赶紧烧好晚饭,争取七点之前到大操场占个好位置。阿牛的父亲阿根,一听晚上有表演,心里也来劲,平时喜欢喝点小酒,打发打发时间。破天荒,头一次催促着婆娘赶紧烧晚饭,期待着去看杂耍。
想不到命运就这么奇妙,阿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
阿根和儿子兴冲冲地赶到大操场时,操场上早挤满了人。阿牛一个劲地埋怨他爸,“谁让你动作这么慢,好位置都被别人占据了。”
看着儿子撅着嘴,阿根心疼呀,他呀,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阿根眼睛骨碌一转,一把拉起阿牛一下子绕到了后面。他们来到耍猴人临时搭建的帐篷后,虽说不能正面看表演,可这么零距离接触,阿牛还是挺高兴的。对于小孩子来说,只要能逗逗小猴子玩,就是件特别开心的事。
演出开始了,只见耍猴人指挥着猴子们表演走钢丝,骑小自行车,甚至还来了一段猴子戏弄耍猴人的一出闹剧,引得围观的人们哄堂大笑,掌声不断。
阿牛与父亲在耍猴人的背面也看得津津有味,虽说没有正面看它们表演节目,可看着猴子们活泼可爱的样子,阿牛刚开始的不高兴瞬间忘得一干二净了。
节目到了尾声,这时耍猴人神秘兮兮地宣布他还有一只很特别的猴子,那是一只非常稀有的猴子。因为他是猴子与人杂交的产物,即像猴子又像人,保管你们一辈子都没看到过。保证你们一定大开眼界。
这么一说,围观的人都轰动了起来,“你吹吧,人与猴子杂交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会不会是被猴子带大的人。”众说纷纭,什么猜测都有。
耍猴人也不急,耐着性子听众人们在那议论纷纷,围观的人实在忍不住了,起哄起来,“耍猴人,你快把你的宝贝拿出来,我们钱肯定不会少给你的。”
耍猴人等了半天就等这么一句话,他抿了抿嘴,清清嗓子说道:“这大千世界,无所不有,神农架的野人你们看过吗,没有吧。可科学考证有野人存在,我嘛,行走江湖几十年,这个宝贝可是我花了大价格买来的,一般情况下我还不轻易拿出来展示,还不是与大家有缘分。”
围观的人群不知是谁带头起哄,“耍猴人,你就别耍嘴皮子了,快把宝贝拿出来让大伙看看,钱吗,我们肯定会给,也不能让你白忙乎半天。”
“是呀,是呀,你再不把宝贝拿出来,我们就一个子都不给你。”
耍猴人朝身边的一只小猴子使了使眼色,那只小猴子机警地拿出铜锣朝人群中走去。所到之处,人们不约而同从衣兜里掏出小额钞票,纷纷放在铜锣里。
耍猴人满意的看着铜锣里堆积起来的钞票,挪了挪嘴,另外一只小猴子心领神会从后面搭建的帐篷里,把那个人猴杂交的品种带了出来。
人群中立刻沸腾起来,都一个个拥挤到前面,伸出脖子想看看到底长什么样子。只见一个像猴子一样的动物唯唯诺诺地爬了出来。
耍猴人高举鞭子在地上抽了一下,啪啪的鞭子声听得人触目惊心。那个杂交人吓得一下子从地上站立起来,哆哆嗦嗦的跑到小猴子堆里,用手抱住脑袋蹲在地上,不敢起身。
小猴子一个个蹿上蹿下,推推搡搡地把它拉扯出来,一看就是合伙欺负它,不让它融入进去。那个杂交人畏畏缩缩的来到大伙面前,低着头两只手使劲拉扯着自己身上的毛。
阿根与大伙一样,惊奇地打量着,只见那个杂交人浑身上下全是毛,咋一看与猴子没什么两样。可仔细看,手脚与人没啥区别,脸也长得与人一模一样,只不过脏不拉几的看不出真实面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周围的人们。
“哇,还真有几分人像,你看它的脸,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对了,它还没有尾巴,像,还真像。今天我们可是大开眼界,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居然还真有人猴杂交品种。”人们顿时品头论足地讨论起来。
耍猴人突然挥起鞭子,杂交人在他的淫威下连翻了几个跟头,又颤颤巍巍地来到钢丝绳上表演走钢丝节目。说实在的,根本没有小猴子来得灵活,好几次差一点从钢丝上跌落下来。引得围观的人一个劲地怪叫,起哄耍猴人没本事,拿了一个破宝贝出来骗钱。
耍猴人气不打一处,挥起鞭子狠狠地朝杂交人抽去。杂交人疼得呲牙咧嘴,抱着头缩在地上,嘴里发出啊啊的哑巴声音。这么一打,围观人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人都是肉心长的,都叫嚷着,“不要打了,它也怪可怜的。”
耍猴人一改刚才笑嘻嘻的样子,指挥着它拿起铜锣向围观的人收钱。杂交人畏畏缩缩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那面铜锣向围观的人走去。人们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它,一边从衣兜里掏出钞票放在铜锣上。
阿根不知为什么,看到此景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看到铜锣已经在他眼皮底下,他赶紧偷偷地擦干眼泪,从衣兜里掏出20元钱。
就在这时,那个杂交人忽然一下子扯住阿根的衣角,嘴里啊啊的叫个不停。旁边的阿牛吓得哇地一下子哭了出来,阿根心里一慌,赶紧蹲下身子,抱起阿牛。
就这么一低头,阿根无意中瞥见那个杂交人的脸颊边好像有一个胎记。容不得他多想,耍猴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一把揪住它的耳朵拎了回去。杂交人眼泪洼洼地看着阿根,嘴里依然啊啊啊地叫个不停。
回到家中,阿根安慰了一下自已宝贝儿子,洗簌完毕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那个杂交人的身影不知为什么老在他脑袋里晃,特别是它眼泪汪汪的眼睛,好像在祈求他什么。
忽然他想起那个脸颊旁边的胎记,怎么,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知怎么的,他想去多年前被人拐走的儿子,那时他可怜的儿子才三岁,独自一人在门口玩耍就这么没了。他们夫妻俩像疯了一样,把附近的村庄都找遍了,依然没有踪迹。
直到后来有了阿牛后,心里多多少少才有了几分安慰,可这么多年,他们依然习惯性的打量那些脸颊上长着胎记的人。
这么一算,那个被拐走的儿子也要八岁了。可不知为什么,阿根总觉得应该去看个究竟心里才踏实。他看了看躺在旁边的婆娘,下定决心还是去看看,心里才安稳。窸窸窣窣地摸黑穿好衣服,借着月光走出家门。
一路上阿根心神不宁的走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脑海里时不时地浮现出那双眼泪汪汪的眼睛,叫人看了好不心酸。
耍猴人住的帐篷,灯早已熄灭,看来早就歇息了。阿根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有些放心,他借着月光偷偷摸摸地猫进帐篷里。停顿了几秒钟,眼睛才适应过来。他看到在帐篷的入口处,横七竖八的堆积着几个笼子,笼子里空空的一只猴子也没有。
阿根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下我上哪里去找呢。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他的衣角被一只长满毛的手扯了下。他猛地被这么一扯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只见那杂交人怯生生的拉着他,怎么都不肯松手。
阿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拉住它溜出帐篷。走出一段距离后,阿根停下脚步,立马端起它的脸,用口水蹭了蹭手,使劲地擦干净它的脸颊。看着它脸颊上的胎记一点点浮出来,阿根好像整个人掉进了冰窟里,怎么都不敢相信。
那个杂交人张开嘴巴,指了指自已的舌头,阿根一看,心里一寒,舌头被活生生的割了半截。原来它不是天生哑巴而是被人割了舌头。
可看着它阿根怎么都无法相信,是他走失的儿子。就在疑惑间,那个杂交人拉起阿根的手,在他手心底写了一个大大的“王”字。阿根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真的是他走失的儿子。
那还是儿子小时候,一到晚上就不敢一个人入睡,于是阿根给他讲老虎的故事,临睡前在他手心底写上一个王字,让他安然入睡。
隐藏在心底的悲伤一下子涌了出来,阿根顿时流泪满面,一个劲的喊道:“我的儿啊,真的是你,怎么会成这样。”
就在这时,耍猴人气势汹汹地寻了过来,杂交人,不准确的说是阿根的大儿子。为了便于叙述,我们暂时叫他为大宝。
大宝看到耍猴人,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紧紧拽住阿根的衣服,躲在了他的身后。阿根一看,气不打一处,二话不说挥起拳头揍在了耍猴人的脸上,顿时血流如注。耍猴人一看这架势心里明白了几分,立马抹了抹脸,与阿根扭打在了一起。
跟在后面的几只小猴子,一看主人受了伤,蜂拥而上扯打着阿根。眼看就要寡不敌众时,站在一旁的大宝发了疯似的,冲上前去,一把抓起一只小猴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在地上的猴子疼的哇哇直叫。其它几只猴子顿时停止了厮打,畏畏缩缩地躲在了树后面。
它们实在想不通,平时一直被它们欺负的杂交人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厉害,反而不敢上去与它厮打。
就在耍猴人与阿根打的不分上下时,村里的大柱跑了过来。要说大柱怎么会三更半夜的来这儿,他今天在看杂耍时不小心手表弄丢了,虽说不值几个钱,可心里还是不舒服。于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寻到了这里。
“快,大柱,他是人贩子,快,来帮忙。”阿根气喘吁吁地朝大柱嚷道。大柱一听二话不说,上前帮忙。
他们把耍猴人捆绑起来,押送到村里的祠堂。紧急的铜鼓声传遍整个村庄,人们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心里嘀咕着,发生什么事了,又没火灾敲什么鼓,可依然不敢怠慢胡乱套件衣服赶往祠堂。
红红的火把,把祠堂照的亮堂堂,耍猴人五花大绑的跪在祠堂里。族长威严的扫射着祠堂里的人,赶过来的人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相互窃窃私语道,怎么回事,耍猴人犯了什么罪。
族长看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清了清嗓子说道:“耍猴人你可知罪,还不快从实招来。”耍猴人哭丧着脸,“我不知道,那个,那个他是我半路捡来的,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族长朝身旁的年轻人使了使眼色,年轻人心领神会地拿起手上的棍子,冷不丁朝耍猴人背上挥去。“刁民,少来花言巧语在那里狡辩,你今天不如实招来,甭想活着走出去。”
耍猴人吃痛的趴在地上,连连喊道:“你们不要打了,我说,我说。”
“他其实不是什么猴子与人的杂交品种,是我从人贩那里买来的。”
“什么,怎么可能,他浑身上下明明是只猴子,”人们顿时议论纷纷。
“安静,安静,让他把来龙去脉交代个清楚,”族长威严的说道。
“我是个耍猴人,在行走江湖时听到一个方法,可以让人变成猴子,于是就动了歪脑筋,他就成了半人半猴的模样。”耍猴人耷拉着脑袋说道。
“方法,什么方法,还不快招。”
“哎呦,不要打了,我说,我从头到尾说。”耍猴人又吃了一棒,竹筒里倒豆子一五一十开始说起。
“我从人贩那里买了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用刀划开他的皮,让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在这当口,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伤口不能划得太深,太深就容易大出血,人就死了。在他之前已经有两个孩子就这样死掉了,他是第三个。我再找来一只体型与他差不多的猴子,活剥皮后,再把孩子塞进去。就这样,猴子皮慢慢的与浑身是血的人粘合在了一起。于是他就成了半猴半人之躯,他在那张猴子皮里永远也长不大。为了防止他把这些秘密泄露出去,我还割了他的舌头,让他不能说话。”耍猴人一字不落的说道。
阿根的婆娘看着角落处的大宝,两眼往上一翻昏死了过去。众人们听了一阵唏嘘,世上居然还有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大伙们咬牙切齿,二话不说上去一顿毒打。
打得耍猴人奄奄一息,眼看就要被打死了。族长连忙阻止,“按理说这伤天害理之事,他是死有余辜。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也不能枉用私刑,明天一早交给派出所吧。”
就在这时,阿根拿起刀准备刺上去。说时迟 那时快,在他身边的大柱一把抱住阿根,阿根哭喊着,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这畜生。”
人们看着缩在角落的大宝,怜悯的说道:“作孽呀,苦了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禽兽不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