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那些时光里面不值得一提的片段,却仍旧在脑子里面挥散不去。今天做会计的时候,思绪不知道怎么就飘荡到了很远,像断了线的风筝,随风我却抓也抓不住。
唯独,在回忆的时候我想到了她。她是邻居的大姐姐,是我爸爸兄弟的侄女,我们那湾子的人估计都互相认识,并且都是很好的朋友。那个时候我很小, 四五六岁的样子,她一点也不干净,身上总是很邋遢的样子,其实那个时候的我们并没有多大,所以我们都是野孩子。
她有个很神气的名字叫黄R,我嘴巴甜,叫谁都叫姐姐,现在只能听他们拉家常的时候才能听到记忆里面的名字。记忆里面,她的头发枯得像野草,但是她总是把头发梳得高高的,鼻子的周围还有点点的雀斑,我觉得最好看的还是她的眼睛,总是亮亮的,好似一个纯净的孩子,怎么样都不会被玷污,怎么样她都是天真的。
每次,我爸妈出去打麻将的时候会把我用一把大锁锁在那用大红色油漆涂满的木门里面,她就住我的斜对面,如果我大声的喊她,她一定会找我爸妈拿钥匙把我放出来,我会和她撒欢似的跑在柳树的大石头下做着,她会顽皮的帮我用柳条编一个环戴在我的头上,作弄着的时候会和另一个姐姐用树叶包沙还说这是馄饨恶作剧的想让我吃下去。
那个时候,夏天那条青石板的街道被太阳晒得生烫,我还是开心的把我的粉色小拖鞋脱掉然后在上面踩着跳着。那时候的玻璃汽水瓶橙色的,青色的,黑色的,冒着泡泡咕噜咕噜溢出了我记忆里所有的曾经。我们会到处拾捡瓶盖儿,然后再拿一把小铁锤,我听她说五个可以换一根冰棍,然后就算是我上学,我还是周末和她到处捡瓶盖儿,因为我俩都可以吃到冰棍。冰棍在口里融化着,甜腻了的味道却怎么都吃不厌,现在我再也吃不到那种用瓶盖儿就可以换到的冰棍了,那些汽水瓶上面的瓶盖儿也成了烂大街的别人不屑一顾的东西。
我爸爸的兄弟住在汉阳,不和她住在一起,她和她的奶奶相依为命。奶奶是个信耶稣的人,她相信上帝的存在,所以他们家里几乎鱼肉不进,而她总是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我每次无聊就会去他们家玩一下,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去他们家的时候,我最爱思考的一个问题就是:她的爸爸妈妈呢?
她的奶奶靠捡废弃的饮料瓶、纸盒子、纸板为以生计,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她的奶奶勉勉强强将她拉大,我却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爸妈。
有的时候会问爸妈,但是爸妈总是以借口小来推脱不肯告诉我。高中以后,我们就各奔东西。她上高中的时候听说进了二十六中的女子足球队,后来上了两年就辍学出来打工。
直到去年,儿时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解答。她的爸爸回来了,是从警察局回来的,是个很苍老满口黄牙的男人。和他一起吃过饭,我并不喜欢他,心中还是有芥蒂。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的女儿。直觉告诉我,这对她而言并不公平,听说他们和她还有奶奶住在一起。
老房子早就拆得面目全非,后来还到了离我们小区并不远的另一个小区里面,八十几个平方却得住下六个人确实是有些困难,也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等到我现在再大了那么一些,我爸爸向我解释了,她的爸爸是因为绑架勒索被判了十几年的,妈妈在他爸爸进去后就消失不见了,也可以说她根本没有对妈妈的任何印象。
思绪回到了,我的眼眶竟然有些微微的发胀,有点心疼她,觉得命运对她而言更是不公平。上个月从另一个伯伯的嘴里听说她应该是找到了一个好人家,现在没有上班,倒是跑去健身了。可是奶奶不太好,中风躺在床上去了。
她们都是善良之人,理应受到世界公平的对待。后来我妈和我说,若不是贫穷怎么会想到去做违法的事情呢。我的心里早就释然了,我也明白那时问她的那些问题她为何不言不语,问我爸妈时他们只是说我还小,不太懂。
我爸妈在保护她,不想让我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任何人;我爸妈在保护我,只是因为我还小不想让我过分的看到这个世界的黑暗。也许,我们无法改变贫穷的命运,但是我们可以逃脱贫穷带给我们的禁锢。
我希望她能够安好,比任何人都好。希望她早点找到自己的靖哥哥,不要再因为此生再暗自伤心颠沛流离。
只是很遗憾的是,还是欠她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她无法面对自己的年幼无知所提出来的扰人清梦的问题,对不起她保护了我的童年我却到现在才知是恩。
愿你比我好,比任何人都好。就算没有联系,也希望你好,好好的,精彩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