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出差刚回的我关上了灯,可电脑莹莹的蓝光还映在我的脸上,时至今日我已分不清自己是否还热爱这份工作。我的动力只是有房贷要还,有家要养,而我自己,也要生存。
媳妇儿给我发微信,让我回个电话,她因为工作也不在我身边,我还以为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电话播过去,短暂的打情骂俏后媳妇儿告诉我:“爸爸出车祸了,你爸爸。”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她着急忙慌的补充:“老公你别担心,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定了定神,尽量不让她听出我语气里的惊慌,“怎么回事,你好好说一说”。媳妇儿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爸爸上班的路上被一辆q5超车时刮倒了,14号的事,三处肋骨骨折但没有错位,颞骨骨折,颅脑损伤,当时进了重症监护室,一共5天,现在情况好多了,保守质量,不做手术。我端午提前一天回了老家,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彼时是24号,事情已经发生了10天。我彻夜无眠,却又深感无力,躺在床上,只感觉自己不断地下沉,直到周围的恐惧感把我淹没。
第二天一早,我和媳妇儿从两地出发,一起往老家赶。200公里的路却像天涯海角一样漫长,我不敢给陪床的妈妈打电话,我不敢给任何亲戚朋友打电话,我只想亲眼看到我的爸爸,不管他当下情况如何,我只想亲眼见到他。
到了病房,爸爸看到我竟哭了,61岁的父亲,铁汉一样的父亲竟哭了,哭的那么委屈无助。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爸爸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我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看着病床上的爸爸,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上打着点滴,头发早已被医院剃光,我只感觉隔了一个世纪,我回不过神,久久说不出一句话,甚至叫不出一声爸爸。我问了妈妈关于爸爸的病情,然后就静静坐在爸爸的身边,我只想让他感受到我的陪伴。
他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他好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分不清白天黑夜,手脚被绑住,他看到了医生,他被捆的不舒服,他叫他们,没人应,他好怕。他问护士他的女儿回来没有,他的儿子回来没有,护士同样不应。可是我知道,不仅我没有第一时间陪着他,姐姐也没有回来。姐姐在事发第二天之后知道了消息,她家里有两个小孩,大的5岁,小的1岁半,她回不来,孩子同样需要照顾。她只每天给妈妈打10多个电话,不停地询问病情,然后就给我媳妇儿打电话,每打一次就哭的像个孩子。
在重症监护室里度过了最艰难最危险的5天,脑部的淤血渐渐从耳朵流出之后,爸爸终于脱离了那个可怖的地方。而事发时,我的妈妈,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居然一个人抗过了最难熬的时光。妈妈说她拍的板不告诉我,因为我手头的工作太重要,也不告诉姐姐,因为她还要带孩子。她谁都没告诉,尽管事后妈妈告诉我,她听到消息时连袜子都因为颤抖而穿不上。不敢想她是如何扛了过来,女子本弱,为“妻”则刚。
妈妈没有支付宝,不会叫外卖,她说这几天一直都是姐姐和媳妇儿叫了外卖,送到病房,我又一阵心酸。我回家的第二天下午,爸爸打完点滴,找好了护工之后,我和爸爸商量,让我带着妈妈回一趟家,让妈妈回家洗洗澡,洗洗衣服。这时爸爸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我:“你自己回去不行吗?”妈妈听到笑了,我也知道此时的他离不开妈妈,离不开他的媳妇儿。妈妈走到病床前,拉着爸爸的手,:“看你以后还听不听话,我不走。”我转过头,泪水在眼眶里转。
回家6天,我在医院、交警、肇事车主、爸爸的单位、保险公司之间跑了一趟又一趟,我知道这些事妈妈做不来,她只知道要照顾好他的老公,毕竟妈妈曾说,一切都要等我回来,不论做什么决定都要等我回来。
现在爸爸仍然躺在病床上,已经出现了面瘫的迹象,妈妈说丑点没关系,丑点也不会扔了他。后期的理赔、治疗还没有开始,并且都是麻烦的事情,而我只能感谢,感谢上天把我的爸爸还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