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偎在村子尽头高大杨树下的阴影里
夕阳在我脚下已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转弯
树木在我的凝视中一点点肃穆成雕塑
永远不会有生灵在此停
留甚至寒鸦
我偎在村子尽头高大杨树下的阴影里
想起当年父亲爬在书上的样子
还有父亲的蝉声
那阵清爽的掠过父亲发梢的风
然后父亲突然从树上摔下完好无损的他却不顾满身泥土抱着树大哭
空气中什么也没留下
甚至尘埃
我偎在村子尽头高大杨树下的阴影里
带走一切的是风
留下一切的是大树
枯老的树枝抓向冬季的天空
努力擒住一切
同时失去所有时间
裂成碎片依然溜过如风
我告诉父亲没有大树的大地冬季会走丢的
父亲不说话
笑着拍拍大树然后抬头去看天空
没有遗憾的鸟鸣
我仿佛看到了未来和曾经
村子里总在黄昏瓢起莫明的雪
我总是躺在温暖的土炕上听父亲讲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那些年雪总是大的吓人
一场雪飘的许多麻雀都被饿死
我惊讶的睁大眼睛又转身昏昏 的睡去
梦里便出现了田鼠静静溜过雪地的身影
太阳总在我第二天醒来时褪去一切
甚至高大的杨树明亮的阴影
而且真的有到处跳跃的麻雀
我不敢问它们是否听妈妈讲过那些冬季瓢雪的往事
地上到处是死去的雪
已经很少有人让雪人孤单冻在雪地里了
歪歪带着爷爷为新年准备的大吉大利的 帽子
我们都是很听话的孩子
安静的看着雪从天空落下
栖在我们眉上
没有人舍的去摘
我终于又跑到了村子尽头高大的杨树下
它依然安然的站着
仿佛一切已很久很久
或者根本就不曾发 生
它的脚下是同样安静的温暖明亮的阴影
没有人知道它在为谁站着,要站多久
没有人知道我在站着等谁,要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