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有言:“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又是一年明媚的春日光景,可惜居处时间虽至,物候不来。
春天该是什么模样?在古人的观念中,春,富有生机。的确,万物复苏,生命滋长,沉睡了一冬的情绪逐渐清醒,埋藏了几月的寂寞开始喧嚣。或许,生命本无静闹可言,只是到了特定的时节,机体里的密码一下开解,于是只能按照预设开始行动,四季轮回,反反复复,无始无终。
既然无法摆脱宿命,不如欣赏一路所见的风景。
《黄帝内经》有言:“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杀,予而勿夺,赏而勿罚。此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古人以天定德,以德配天,要求人们在春日里用舒展的身体去感知宇宙的发生。这些流传下来的古代农业文明经验,是科学,更是情怀,它告诉了我们先人对于春天的态度,教给我们一种朴素向上的生活方式,也让我们明白,春天是一种不可遏制的力量。那是生生不息的子孙绵延,是遥远祖先的殷切惦念,是藤上成串的小瓜,是枝头刚露的新芽。
家国动荡,辛苦遭逢,历史的经验让人触目惊心,诗人的心在离乱的时代,开始变得冷漠闭锁狭隘孱弱。从魏晋南北朝开始,文学的本质逐渐剥离,人们的情感日渐丰富,但不知道要迎接怎样的日子,反正且活且歌,沉醉在春天的熏风里。南朝·粱·丘迟《与陈伯之书》:“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美到极致,美得危险,美得苍凉。
阴阳相映,奇偶相生。生机蓬勃的季节,也让行将衰朽的东西有了反面观照。那是“病树前头万木春”豪言之下的悲凉。欢歌中隐约的流散身影,生长时即知的消亡宿命。朝晖夕阴,春日,便也有伤逝之叹。心中有情难道,古人有言在前,独自在小园香径上徘徊并感叹着“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那个下午,又何尝不是众人心中美且易逝的时光画卷呢?
河水开化,鸟声渐繁,春阳像肆意生长的花朵,强烈明艳。当云喝饱了地上的水,就会给天地上色,一层清丽明冽的颜色。不知哪一棵被浸润过的绿竹,会印上竖版繁体的文字,在岁月的流转中,写出万种际遇,道尽人世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