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我向往已久的国度,缘起于我家先生的一句闲聊:一次在京都散步的时候,路过一个幽静的庭院,里面古木参天……
从那时候开始,这种向往便像水草般在心里滋长,慢慢的萦绕着。
终于在这个深秋,更准确地说是初冬的早晨,在经过了三个半小时的飞行后,我们来到了东京。在去酒店的路上,眼里看到的是阴雨绵绵下的深秋的小山,透着一股冷冽的萧瑟。这景象倒是跟老家颇为相似,毕竟这个东边的小国,跟我们距离不远,纬度接近。唯一不同的是那一栋一栋的小房子,坐落在郊区的小块平原里,黑色的屋顶,小小的窗户,精致中透着严谨。后来在神户的山坡上,我认真观察过那些屋顶,所用的瓦跟中国相差甚大,是平整的边缘呈波浪形的光滑瓦片,我猜肯定还带有其他的功能,比如吸收太阳能或是其他吧。
到达东京的时候才中午,虽然一下飞机寒风瑟瑟,但我们还是不愿意窝在温暖的酒店,跟随同行的医生去了附近的新胜寺。寺院的建筑几乎都是木质,完好保留了唐代建筑风格,寺里殿宇宽广,错落有致,我喜欢的还是塔。日本的佛塔,主题都呈现鲜艳的红色,配上黑色的顶,在天青色的苍穹下让人心生敬畏。除了门口那个巨大的红纸黑字的灯笼提醒你这是在日本,否则,你会觉得身在千年之前的古都长安。寺里有高大的银杏树,黄色的叶子虽落得满地,但枝干上还不算稀疏。还有另外的一种树,名称不得而知,但叶子的颜色同样让人惊艳,树枝的姿态也颇为遒劲,显示着一种坚韧的力量。树下的小坡上,立着许多的方碑,应该是有关信仰的名字,毕竟新胜寺是日本不动尊信仰的总府祈愿道场。在寺院里兜兜转转,看看殿堂的肃穆,看看后山上轻松苍翠,看看长长的台阶旁落叶缤纷,总觉得这个民族给了宗教最大的支持,至少在土地使用上是毫无疑义的。
日本的天黑的真早啊!再加上下雨,不到四点已经不见天光。第二天开往东京的CBD,自由行的一天,也是狼狈的一天。在地铁站里晕头转向,复杂的线路让人抓狂。不过还是到达了想去的地方,说实话,滨海公园除了那些叶子黄红相间的树木,其他的还是厦门的海滨更美。。因为有小朋友同行,我们又去了日本科技未来馆。很后悔没有早早地来,太多的东西都只是走马观花一掠而过。我想小盆友应该也和我一样,只记住了那个悬挂在馆内的巨大的地球,不停模拟着地球的演化,记住了会和你聊天的机器人,记住了球幕影院里震撼的影片。
第三天,终于放晴。站在酒店的阳台居然可以远远眺望到富士山!今天我们要去那里,走走河口湖的枫叶回廊。这一路,好像才真正开启了旅行。此行的最大的目的是看红叶,虽然东京也可见到红叶,有的是零星点缀在街道上,有的是成排站立在路边,但还是觉得不够尽兴。离开市区,雨后的天空透彻的蓝,蓝色之下先是带着薄雪的远山,云朵投影在上面又留出淡淡的墨色,所以山腰以上,是一幅素雅的水墨画。山腰以下色彩斑斓,有些叶子倔强的绿着,有些叶子大胆的变黄变橙变红,错落的点缀其间,这是一幅梵高笔下的靓丽油画。借用一个朋友的话,这景象不就是两首《沁园春》么?独立寒秋与千里冰封。是,世事更替,但自然不变。山脚下是湛蓝的湖,湖边的房子星星点点,恰到好处地融入这山与水的界线。有那么几个时刻,我甚至觉得西藏应该就是这般景象。忽然,富士山在车窗出现,我们一车人都惊呼起来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这座日本的名山,静静地立在那里,圆锥型的山体冬天覆盖皑皑白雪,春天衬映娇柔的樱花,秋天烘托耀眼的红叶,不争不抢绝世而独立。等车停稳,富士山一览无余的呈现在眼前。湖水静谧,山体神圣,书写着古老虔诚的信仰。湖滨的枫叶几乎落光了,只剩下一两棵树给人安慰。但谁会在意呢?美景靠天时,大自然自有它的规律,它给了你山与水的静默与幽远,也许就不需要红叶的灿烂与张扬吧。
时间总是很紧,不许你流连忘返。还好这一天,不管地点怎么变换,总是你一抬头便可望见富士山,它出现在不同的画面中,你可从树林灿烂的枝头看到它纯洁的山巅,也可从忍野八海镜子般的水面上遇到它的倒影,别有一番风情。
行程过半,东京三天重新建立了我对它的印象,到底是国都,见证了自江户时代起的历史变迁,不只有我曾经以为的一城繁华。再次启程,去往更为古老的京都。那是一座被历史沉淀的古都,在我的想象中,遍地皆是古老的寺庙与屋宇,但下车却是在拥挤狭窄的市区,低矮紧密的房屋让我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走着走着,看到了祈园的古木与神社红色的门️才依稀对应了曾经的勾勒。匆匆穿过祈园,穿上日本传统的和服,漫步街头,随意选一处大门一面墙拍拍照也算是旅行中的趣事。下午,到了东福寺和清水寺,京都最大的禅寺和最有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园林秀美,遍植枫树。自山门而进,目之所及皆为枫叶。日本的树都是参天大树,树干粗壮,姿态优雅,枝叶繁茂。步行道上一棵接一棵的枫树接踵而至,我已经不知道看哪里了。当然,你千万不要以为那是单一的一片红色,最妙的是这些枫树种在寺院里,山门、殿堂、楼阁、亭台、佛塔、回廊都掩映其中,并以它的古香古色中和着满目绚烂。这,才是美。两处皆为寺院,都是赏枫名所,但风景却各有千秋。东福寺的枫树浩浩荡荡扑面而来,清水寺的枫树却更像杜牧的那首诗——远上寒山石径斜。是的,清水寺坐落在山腰,寺内所有的建筑均是醒目的橙红色,都建在台阶之上,在黄昏的最后一抹余晖中闪着金灿灿的光。到处都是台阶,从台阶上山,又拾阶而下,两边的枫树已为你撑起一片天。我看到一种红色的枫叶,红到极致,陈年红酒般透彻,纯粹,轻轻捡起一片想要带回,可惜留不住色彩。走在这条蜿蜒小路上,视野很棒,赏枫之余还可以看到山下广阔的城市,看到太阳下山的步伐。夜幕降临,天空泼洒了墨蓝,清水寺前的街上游人如织。穿着和服的中国人、欧美人在游走,小贩们在叫卖,清水寺仍然肃穆庄严,真是一半人间一半神。
然后第二天,又去了奈良公园。当然还是枫树,不够又不一样。因为公园里有湖有河,河岸两侧的枫树姿态各异,在浅浅的水里倒影出美丽的影子。有水的地方多了一种灵气,因此这里的枫树多了一份清新。在清晨的光影里,梅花鹿悠然自在,一驻足一回首都给我这些游人莫大的欣喜。这是奈良冬日的清晨,清冷的风吹散来自尘世的一切,如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接着是大阪,但对于追枫者来说,看过了东福寺的绚烂和清水寺的幽雅,大阪只能算是淡淡的尾调了。
日本不大,却藏着厚重的历史,我们的唐朝,我们的文化,在一次又一次的朝代更替中弄得七零八散,以至于日本成了我们的博物馆;日本很小,却处处关怀着人的需求,所到之处都让人觉得舒服。当然,我还是爱我的祖国,960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国土上,山川河流有壮观有秀美,上下5000年的历史长河中有博大有精深。
无关政治,文化是人类的遗产,美景是大自然的恩赐。“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是造物主之无尽藏也,吾与子之所共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