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她躺在老树根下,翅膀胡乱扇动着。旁边是蚂蚁的巢穴,她会成为它们的食物吧。
我停住向前的步伐,从途经者驻足变成了旁观者。
她还在挣扎,四肢在半空没有规律的晃动。
风阵阵刮来,我兀自觉得凉爽,但对她来说恐怕成了灾难。
风抽打在她的翅膀上,上面留下一道不起眼的缺口,这小小的躯体能受得住这样的摧残?
我到底是于心不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她的另一半躯体好像失去了控制一样,很快又倒了下去,四条腿中只有前肢象征性抽搐了几下。
她是太冷了?是活动不开身子?我于是又加以干涉,将她的双翅提起,安置在温暖可人的地方。
阳光打在她墨绿偏灰的双翅上,其间点缀着淡淡紫光。那不堪模样带给我的凄美感于她而言可能只是折磨。
有些引人注目的美,注定要建立在少数人的苦痛之上。
我坐在石阶上,默默看着这个弱小的生命在泥泞沼泽中跃动。
她忽然不动了。
直到半晌过后,忽然收起翅膀,将它们紧紧收缩在一起,光透过她纤细的翅膀,照亮了上面纤细的绒毛,翅膀旋即慢慢舒展开来。
我亲睹了这慢镜头下华丽的舞蹈,像一幅缓缓铺展开来的画卷。
我把她轻轻提起,好像捏着一片空气。她将身子缩在我的手掌里,风有点凉,我朝她哈了几次热气。
一路上,我清晰的感受到她的肢体在我的手上颤动,传来的律动感仿佛她蓬勃的心跳踏着舞步跃进了我的血管,顺着血液流入了我的心脏,再被泵一般的心脏一股一股推入我的脑海,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维神经。
细小绒毛传来的酥痒感,翅膀扑扇传来的摩擦感——仿佛她在对着我切切私语。
小可怜,你是在哀叹这世间的种种不公?你是对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我这个庞然大物身上的事实感到绝望?
再次摊开手掌的时候,她已经不动了,宛如一座雕像。时间停止了流动,凝固在她的周遭。
我陷入长久的沉默中,再次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天桥上。我缓缓的伸出手,将她抛向空中。
她被重力紧紧缚住,坠向桥下绿油油的草地。
生机勃勃的鲜草地将她吞噬,绿叶铺盖在她的身上,活像栋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