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113】听到一句都会死的事。2023-11-25

6、

  陈敬瑄猜疑东川节度使高仁厚,想要铲除他。遂州刺史郑君立起兵攻陷汉州,进向成都。陈敬瑄派部将李顺之逆战,郑君立败死。陈敬瑄又征发维州、茂州羌军攻击高仁厚,杀了他。

7、

  朱玫认为田令孜在天子左右,始终除不掉,对萧遘说:“主上流亡六年,中原将士冒着乱箭飞石,百姓供应粮饷,战死饿死,人口减少十分之七八,仅得收复京城。天下人正欣喜车驾还宫,主上却以勤王之功为宦官之荣,对他们委以大权,让他们堕废纲纪,骚扰籓镇,召乱生祸。我之前奉您的命令来迎皇帝大驾,却得不到信任,反而看起来像是要胁迫君王。我辈报国之心已经用尽,战贼之力也已力竭,岂能俯首帖耳,受制于阉官!李氏子孙尚多,相公愿意另立君主,以利社稷吗?”萧遘说:“主上即位十余年,并无大的过恶。正是因为田令孜专权胁迫,以致坐不安席,皇上每次谈起,流涕不已。这一次,皇上起初并没有要离开京城的意思,田令孜陈兵帐前,胁迫立即上路,都不许等到天亮。罪都在田令孜,谁人不知!足下如果尽心王室,就应该引兵还镇,拜表迎接大驾。废立重事,就是伊尹、霍光,也觉得困难,我不敢听到这样的话!”朱玫出来,宣言说:“我立李氏一王,敢异议者斩!”

夏,四月三日,朱玫逼凤翔百官奉襄王李煴权监军国事,承制封拜指挥,仍派大臣入蜀迎驾,与百官盟誓于石鼻驿。朱玫让萧遘撰写拥立李煴的册文,萧遘推辞说文思荒落,写不出来;于是命兵部侍郎判户部郑昌图执笔。

四月六日,李煴受册,朱玫自己兼任左、右神策十军使,率百官奉李煴回京师;任命郑昌图为同平章事、判度支、盐铁、户部,各部设置副使,三司之事全部委任给郑昌图。

由京师逃到河中的官员崔安潜等上书襄王,祝贺受册。

华杉曰:

萧遘说“废立重事”,废立皇帝,这事太大了,比天还大,因为是改天换日的事,听都不敢听,别说去干。朱玫不知道这事有多大,只看到现在要干就可以干,就动手干了。做下这件事,之后的发展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萧遘知道这事不能干,但是他阻止不了。他拒绝参与,拼命躲开,但最后还是没躲掉,死在这件事上。

这就是听到一句都会死的事。

8、

  田令孜自知不为天下所容,于是举荐枢密使使杨复恭为左神策中尉、观军容使,任命自己为西川监军使,前往投靠陈敬瑄(田令孜本姓陈,是陈敬瑄的弟弟)。杨复恭排斥田令孜一党,外放王建为利州刺史,晋晖为集州刺史,张造为万州刺史,李师泰为忠州刺史。

9、

  五月,朱玫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萧遘为太子太保,加授自己为侍中、诸道盐铁、转运等使;加授裴澈为判度支,郑昌图判户部;任命淮南节度使高骈兼中书令,充任江、淮盐铁、转运等使、诸道行营兵马都统;淮南右都押牙、和州刺史吕用之为岭南东道节度使;大行封拜,以取悦籓镇。派吏部侍郎夏侯潭宣谕河北,户部侍郎杨陟宣谕江、淮,诸籓镇接受他任命的有十分之六七,高骈更奉笺劝进,请襄王尽快登基称帝。

  吕用之建立官衙,开设幕府,一切规格与高骈相同;凡是高骈的心腹,以及有能力的将校,都逼他们顺从自己,所有措施作为,不再禀告高骈。高骈开始怀疑,暗中想要要夺去他的权力,但是根蒂已固,无可奈何。吕用之知道,非常惧怕,咨询他的党羽、前度支巡官郑杞、前知庐州事董瑾,郑杞说:“他现在才察觉,已经晚了!”吕用之问怎么办,郑杞说:“曹操有一句话:‘宁让我负人,不让人负我。’”第二天,与董瑾一起写了一封信交给吕用之,事情高度机密,写了什么没人知道。

  萧遘称病回到永乐(《新唐书》说他弟弟萧蘧是永乐县令)。

  当初,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与朱玫同谋立襄王,既而朱玫自任宰相专权,李昌符怒,不接受他的官职,更通表兴元。皇帝下诏,加授李昌符为检校司徒。朱玫派部将王行瑜率邠宁、河西兵五万追击皇帝乘舆,感义节度使杨晟连战连退,抛弃散关逃走,王行瑜进军屯驻凤州。

  当时,诸道贡赋多送往长安,不送兴元,皇帝从官卫士都缺粮,皇上涕泣,不知道怎么办。杜让能对皇上说:“杨复光与王重荣同破黄巢,恢复京城,相互亲善;杨复恭是他的兄长。如果派重臣前往,晓谕以大义,并且转达杨复恭的心意,他有可能考虑回归朝廷。”皇上听从,派右谏议大夫刘崇望出使河中,带着诏书晓谕王重荣,王重荣听命,遣使上表,进献绸缎十万匹,并且自请讨伐朱玫以赎罪。

  五月二十日,襄王李煴遣使道晋阳赐给李克用诏书,说:“皇上走到半途,六军发生兵变,圣上已经晏驾,我为籓镇所推,如今已经受册。”朱玫也写信给李克用,李克用听说都是朱玫的阴谋,大怒。大将盖寓对李克用说:“皇帝流亡,天下人都归咎于我们,如今不诛讨朱玫,罢黜李煴,无以洗刷自己。”李克用听从,烧毁诏书,囚禁使者,移檄邻道,称:“朱玫敢欺骗籓镇,公开撒谎,说皇帝已经晏驾。本道已发蕃、汉三万兵进讨凶逆,当与诸君共立大功。”盖寓,是蔚州人。

10、

  蔡州将领秦贤入寇宋汴,被朱全忠击败于尉氏南。五月十五日,朱全忠派都将郭言率步骑兵三万攻击蔡州。

11、

  六月,朝廷任命扈跸都将杨守亮为金商节度、京畿制置使,将兵二万出金州,与王重荣、李克用共讨朱玫,杨守亮本姓訾(zi),名亮,曹州人,与弟弟訾信都是杨复光养子,更名守亮、守信。

  李克用遣使奉表称:“正发兵渡河,扫除逆党,迎回车驾,愿陛下下诏给诸道,与臣同心协力。”之前,山南之人都说李克用与朱玫联合,人情忷惧;表章送达,皇上出示给从官,并晓谕山南诸镇,由此人心安定。但是,李克用的奏表中仍然指控朱全忠,皇上命杨复恭写信告谕他说:“等三辅之事平定,会另行处分。”

12、

  衡州刺史周岳发兵攻潭州,钦化节度使闵勖招淮西将黄皓入城共守,黄皓借机杀了闵勖。周岳攻拔州城,生擒黄皓,杀了他。

13、

  镇海节度使周宝派牙将丁从实袭击常州,驱逐张郁。张郁逃奔海陵,投靠镇遏使、南昌人高霸。高霸,是高骈部将,镇守海陵,有民五万户,兵三万人。

14、

  秋,七月,秦宗权攻陷许州,杀节度使鹿晏弘。

15、

王行瑜进攻兴州,感义节度使杨晟弃镇逃走,据守文州,皇帝下诏,命保銮都将李鋋、扈跸都将李茂贞、陈佩进驻大唐峰,以拒挡王行瑜。李茂贞,是博野人,本姓宋,名文通,因有功,皇帝赐给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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