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米燕的成长轨迹为主线,写在大山里长大的60后、70后女孩的命运。
转眼就到了冬月里。绍鸿结婚的事已经一应俱备,只欠“东风”了:就等绍鸿打工回来,用他挣的钱置办酒席。
米会计实在是拿不出来了,他精打细算维持了这一年,现在几乎是身无分文了。而且这一年,他忙着嫁接板栗、弄房子,山上的粮食都荒了。连黄豆也没得卖,就收了两三斗,只够办喜事和过年家里用。
米燕给三姐米军写了信,告诉她今年可以放心地回来过年了:近亲不能结婚,爹娘不会再逼她嫁给石头表哥了。最好在腊月初就回来,因为绍鸿哥的婚期定在腊月初八。
大姐米英前几天给娘寄回来一块手表,米燕教了娘好一会儿,她才学会看时间。那是块很漂亮的石英表,米燕娘舍不得戴,怕磕着碰着,只是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有事无事地过来看一眼。
“绍鸿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因为这一年的工钱老板还没结算给他。”米英在信里说。绍鸿干别的都勤快,可写信这事,他是万万不肯的,每次都让大姐代笔。
冬月底,米军回来了,绍鸿还没回来。米会计心急如焚,婚期眼看就要到了。他让米军再给大姐写信,米军说:“现在写信有什么用啊,信还没到,婚期都到了。”米会计想想也是,只好支吾着问米军能不能先借点钱给家里,先把一些紧要的东西置办了。
可怜米军虽然在上海的服装厂打了一年多的工,也没攒下几个钱。这年头,山里的女娃都去大城市打工,反正不缺工人,那些工厂老板就拼命压低工资。
她从包里掏出存折,跟爹说:“我只有这么多,你要先去镇上邮局把钱取出来。不行就都花了吧,反正我现在也不需要用钱。”米会计从米军手里接过存折,心里很不是滋味。
腊月初四,绍鸿终于回来了。大半年不见,他的身材又魁梧了一些,只是精气神不大好。他告诉米会计,窑厂的包工头子跑了,他的工钱一分也没结到。还是大姐夫妻俩,给他凑了路费,又给了他200块钱,算他结婚的份子钱。
米会计这下蒙了。婚期就只有三四天了,米军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这后面该怎么办呢?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面对了。米会计愁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借钱去了。
亲戚邻居,凡是估摸着家里可能有点结余的,米会计一家都没落下。太阳落山了,他才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回到家里。钱是借到了,现在他就开始愁将来怎么还这些钱。算了,还是先把眼下度过去再说吧。
腊月初八,婚礼如期举行,绍鸿新理了头发,穿上一身新装,人显得格外精神。米会计打肿脸充胖子,请了当地最好的吹打手来迎亲,喇叭唢呐,好不热闹。
秀玉这天穿一件红色高领开司米毛衣,外面是一件红黑格子棉袄。她头发挽起来梳在脑后,旁边有两绺散落下来,成熟里透着几分少女的俏皮。
“嫂子!”秀玉一进家门,米燕就调皮地改口叫她,米燕原本一直喊她表姐的。秀玉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米燕打趣她说:“哟,这就不好意思啦。晚上我哥还要叫你媳妇儿了。”秀玉红着脸,作势要打她,米燕一跳闪开了:“哎哟,新娘子可要端庄点啊。我可是你小姑子啊。”
婚礼顺利结束。别看家里贴着喜庆的对联,新房里有秀玉红彤彤的陪嫁家具,还有一台大电视,可除了这些东西,米会计家里这会儿,实际是一穷二白,还欠了一身账。米燕发现,爹爹又开始黑着脸了。
好在秀玉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她明白公公的难处,也体谅绍鸿的不易。她跟绍鸿说:“我不怕苦,我从小就是苦出来的。吃不饱的日子我也过过。咱们俩年轻力壮的,只要肯干,过个一两年,肯定能吃饱喝足。”秀玉家兄弟姐妹5个,她是老大,苦确实是没少吃,重活也没少干。弟弟妹妹都在上学,家里就靠她和父母。
过完年,米军又去上海了。家里的五个人,开始过苦日子了。农村人,一年就靠一头大肥猪的猪油来炒菜。由于办喜事,猪肉猪油猪内脏一下子都消费完了。代销店倒是有冻猪油卖,可他们根本没钱买。家里的鸡下了蛋也舍不得吃,要拿去换盐巴。到了夏天,鸡不怎么下蛋了,米会计家连吃盐都成了问题。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其实,买盐就需要两块钱,可是,就这两块钱,他们也拿不出来。米会计情愿不吃,也不愿再去借钱,能借的都已经借了,上次借的还没还,他米会计可是要面子的人,再借张不开口啊。
在家里,苦点就苦点,反正没人知道。最难的是米燕。每次带了菜去学校,大家都会交换着尝尝。米燕不好意思尝别人的,因为她怕被别人知道,自己的菜没有油水。好在那几个跟她玩得好的,都知道她家的情况。她们家虽然也不富裕,油盐还不缺。若是她们带了新鲜的炒毛豆、烧豆腐什么的,都会劝着米燕吃,米燕心里很感激她们。
写一篇农村题材的小说是我的夙愿。沐儿感谢您的阅读和喜欢。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