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无罪

“案发当晚,你醉酒后在广场走,然后走到了我当事人的车旁,是不是?”

“……”小月已经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搞懵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吴光辉坐在高台上,看到这情况说:“李明月请回答是或不是。”

“是。”小月低声回答。

律师一下抬起了头,面向着观众和陪审团,大声说道:“大家听见了,案发当晚,原告是自己走向被告的车的,也就是说她是主动过去的。”

“反对!”南宫燕听到这话感觉不对劲。

“反对无效!”这一次吴光辉没有再支持她。

“原告李明月,根据双方口供材料显示,那个案发时间里我当事人究竟对你的哪些部位进行了侵犯,你是否清楚?”

“……”小月再一次无话可说。

“据医检材料显示,你全身除了乳房有些大麻痕迹和下体有套套的润滑液成分,其余地方并无我当事人留下的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痕迹,你为什么确定当晚侵犯你的人就是我当事人?”

“当时你看清侵犯你的人了吗?他长得什么样?你确定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当事人吗?”

“当时你受到侵犯的时候,你反抗了吗?材料上说你没有反抗,只是任由我当事人进行了侵犯,请问这正常吗?你是自愿的,对不对?”

律师突然发难,爆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般轰炸着小月的神经。小月的脑中马上重现了当夜那屈辱至极的场景,她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再也承受不住这诡异气氛,不由得大哭起来。

“他没有胡子,没有胡子啊——呜——”

再没有控制住情绪,她大哭了起来,并且含糊地大叫着。这句话含糊不清,但还是有几个人听清了。

南宫燕绷着脸,她很无奈。她其实是早就从她口中知道对方是没有胡子的,和老羊倌像的只是侧脸。毫无疑问,那夜侵犯她的人肯定是克鲁斯-羊。但老羊倌的自首,符合一切的案件经过,最后只能将嫌疑人列为老羊倌。

“反对,对方律师在诱导我方当事人作出不正确的回答。”南宫燕只得再次提出了反对。

“反对有效!原告当事人精神不佳,暂停询问。下面请公诉人对被告进行询问。”吴光辉敲了一下那锤子,说道。

对方律师咄咄逼人了一把,终于把小月逼得大哭。他退了开去,坐回到被告席这边。克鲁斯-羊对他微微点头,同时把眼光看向了那个还在已经停止了大哭,开始小声啜泣的瘦小女孩,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老羊倌儿一直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切,仿佛这里的事与他无关。当对面的南宫燕走过来站在面前时,他依然是笑呵呵的。

“接下去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南宫燕说。

“当然当然,南宫警官。”山羊胡耸动着,老羊倌笑嘻嘻的。

南宫燕皱了一下眉头,从昨天夜里一直精神亢奋的她忽然有了一丝疲倦。这丝疲倦的感觉从内心深处爬了上来,而且还在变大。她克制住这突如其来的感觉,用手理了一下长发。

“管嘉奴,案发当夜,你的车停在猛兔广场上,而你一直在车边,而你的主人并不在车里,对不对?”

“对。”

“当时,你开的车是哪一辆?”

“库里南,这个我已经交待过了,而且她当时扑过来后,我也喝醉了,我们就在车的后备厢里亲热了一下,这一点我早就在材料里交待清楚了。”老羊倌儿满不在乎,还补充了细节。

“好,据我们了解,库里南是你的主人专用车辆,而那一天你的主人并不在车里,这又是为什么?你作为一个管家,为什么会像主人一样带着保镖,坐着主人专用的车辆出现在广场上呢?请解释一下。”

老羊倌本以为对方会照例问一些案件有关的问题,然后想方设法地证明自己有罪。对于这一切,自己这方早就想好了各种对策,确保万无一失,至多也就形式上判一下,然后拿点钱保释即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扯到了自己主人身上,他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愣了几秒。

全场也莫名地安静了一下,因为这南宫燕的问话是话里有话,她的言下之意是当晚在广场上的人很有可能是克鲁斯-羊,而不是老羊倌。小镇上,可从来没有人这样正面针对过羊堡的主人。他们意识到,今天这场庭审可能并不是普通的一场庭审。

这时,台下的克鲁斯-羊突然站了起来,举手示意,然后高声说道:“法官大人,关于这一点,我要说明一下。管嘉奴自从他爷爷那一代起,就成为了我们羊堡的管家。他们一代又一代忠心耿耿地辅佐我们羊堡,对于我来说,他不仅仅是管家,而是我的兄弟。所以,我的车就是他的车,他随时可以取用。那天,这车就是我给他的,让他去酒吧高兴一下。”

“嗯,接受你的解释,请坐。公诉人请继续。”吴光辉向克鲁斯-羊示意了一下,又向着南宫燕说了一句。

南宫燕低头又捋了一下头发,眼角也开始攀上了一丝疲惫。她见这个攻势不见效,重新打起精神。

“案发当夜,你喝了酒,又抽了大麻,对不对?”

“是的。”

“你侵犯了我当事人的身体,并且事后想办法抹去了全部的痕迹,包括指纹,体液之类的,对不对?”

“不,我不是侵犯她,是她自己找我的,而且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反抗。再说,我们都是讲卫生的文明人,事后当然是要清理一下的,这没什么奇怪。”

老羊倌满不在乎地回答着。但这个回答却激起了有些人的不满,秦无艳当即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明明就是你们羊堡的人侵犯了小月,竟然还说是她自愿的。你们还有没有良心?那天我们看到的小月全身都是伤痕,她在医院躺了三个多月,到现在还活在那种恐惧中,你们还是人吗?你们就不是人!”

她实在太气愤,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脸色因愤怒而涨得通红。这一番话倒是引起了一些震动,底下的观众开始有些骚动。

“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小月倒在地上的惨状,但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那一天是我和吴阳一起送小月去的医院。吴阳,你下来,你告诉他们当时你看到的情景。”

秦无艳对着后面一声吼,吴光辉的儿子吴阳这一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喜欢秦无艳,也怕她,但他同时也怕自己的父亲,还怕那个来自羊堡的男人,因为关于他的恐怖传说从父母嘴里听得太多。

“下来啊,你这个懦夫!”秦无艳又喊了一声。

吴阳终于动了,他迈下了一级台阶,又迈下了一级,速度很慢。而在迈了两步台阶之后,他突然转身冲出了大门,像野兽般嗷嗷叫着,远去了。

陪审团上,那个A8女几次想要起身说些什么,但都被他老公给按了下去,终究还是没能站起来。

“啪啪啪——”“肃静肃静!”

吴光辉气急败坏地连敲了十来下锤子,总算让现场安静了下来。

小月早已经哭成一团,伏在那席位上,抽着身子。她的母亲王秀枝将头埋进了丈夫的怀里,也在抽泣,而李前程一张脸涨得通红,定是愤怒造成。

“下面进入下一项程序,双方辩护人各自陈词。在这期间,请陪审团各成员根据双方的辩论商量一下结果。”

面对着这突然有些失控的庭审,吴光辉直接宣布了下一项流程。

南宫燕先总结陈词:“尊敬的法官大人,陪审团,还有各位在场的父老乡亲们。所有的证据材料大家都看过了,所以大家应该都明白小月是一个受害者,她是被一个畜生强奸的。而这个人究竟是谁?本案还有很多疑点。我认为,今天的仓促开庭是不合适的,这个案子应该重新审理,我们要让真凶伏法。而今天的嫌疑人管嘉奴是有罪的,他包庇了真正的罪犯,让他逍遥法外。”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那一夜都在那个酒吧,在那个广场。也有很多人看到了真凶是谁,甚至有人还看到了真凶作案时的场景。但是,你们却退缩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作证。唯一一个愿意站出来作证的孙大爷却在这几天莫名其妙的失踪。这,正常吗?我知道我今天说的话可能没什么作用,但请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应该这样吗?”

南宫燕的一番慷慨陈词并没有在现场引起共鸣,几个人抬头欲言又止,大多数人只是沉默着,倾听着,却没有任何反应。秦无艳气鼓鼓地坐着,盯着这些人。而克鲁斯-羊听着这些话,脸上肌肉跳动了几下。

“请被告方律师总结陈词。”吴光辉看着面无表情。

文质彬彬的律师站了起来,他向着全场点头致意,然后说道:“关于对方辩护人说的真凶另有他人,这完全是无稽之谈,我方当事人就是那唯一的嫌疑人。但我方当事人其实是无辜的,无罪的。”

此话一出,全场又是一阵骚动。

“容我说明几点理由。第一,案发当夜,我方当事人是站在那里没有动的,而对方李明月是自己扑过来的,也就是说,她是主动投怀送抱。第二,她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的反抗,说明她是整个过程中是享受的,并没有受到胁迫的迹象。第三,案发那天,李明月已经年满十六周岁,完全有能力自主选择自己的性对象,再说,他是戴了套的,戴套又怎么能算强奸呢?进入她身体的是套,而我当事人进入的也只是套。第四,我方当事人主动到警局认罪,说明他是一个守法公民,有错就改。第五……”

“放屁!你……”

声音被打断,李前程激动得满脸通红,站在那儿,手指着对方律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肃静!”

吴光辉又敲了一下锤子,克鲁斯-羊旁边的副镇长看到李前程站了起来,不由鄙夷地瞟了他一下。而王秀枝流着泪把丈夫重新按了下去,让他冷静一下。

文质彬彬的律师继续着:“综上六条理由,我请法官大人和陪审团的各位慎重考虑一下我方当事人的实际情况,仔细衡量一下,还他一个公道。”

小月早已经瘫倒在地上,秦无艳赶紧冲了上去抱着她。小小的身子佝偻着,越发像个婴儿。南宫艳满眼怒火,牙关紧咬,死盯着对面。

“请陪审团给我结果。”吴光辉依然一脸正气。

在一阵唧唧咕咕的讨论之后,陪审团终于出了结果。那个A8男拿着一个装着结果的信封走上了高台,将信封呈给了猛兔镇的光明大法官吴光辉。

全场一片安静,大家都开始等着光明大法官宣判最后的结果。

吴光辉打开了信封,然后站了起来,他大声宣判道:“本案审理完毕,我宣判,管嘉奴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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