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去了趟父亲的老家,一个离县城几里路的小山村,我伯父的一个孙子现仍居住在那里。到村里后,我特意去老屋后的小路旁看了一下曾经属于我奶奶的那棵柿子树,并在树旁拍了张照片。
这是一颗怎样的柿子树,说来你可能不相信,这是一棵看起来非常丑陋的树,在周围众多其它树的映衬下,这棵树更显得另类和萎靡,它没有枝繁叶茂的树冠,而且树干是倾斜的,与地面呈70度左右的夹角,看似随时就要倒的样子,更为严重的是这个树的树干整整缺了一半,树干通身都有烧焦的印迹,缺的一半据说是在很久以前被火烧的。站在树下,望着这棵残缺又萎靡的柿子树,又勾起了我很多孩提时的回忆。
小时候,听父亲讲,奶奶这辈子很辛苦,过得很不容易,父亲在很小的时候,我的爷爷就去世了,爷爷去世后,二男四女的哺育和教育重担就落在了奶奶身上。奶奶是小脚,个头也不高,她是如何把膝下6个子女哺育成人,并供二个儿子读完了师范,我现在想来,都感到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解放后土改时,生产队给独居的奶奶分到了这棵柿子树,那时这棵树柿子树干已经是今天这个样子了,是其它人不要的一棵。斗转星移多少年过去了,分给其它家的柿子树相继死了或被砍掉,周围就只剩下奶奶的这棵柿子树还顽强地活了下来。
就是这棵柿子树,一直伴随着奶奶,帮助着奶奶度过了那几年最艰苦的岁月。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农村的群众温饱尚未解决,缺衣少吃是每个家庭面临的困难。年事渐高,无劳动能力的奶奶日子过的更是艰辛,除父亲极其有限的经济接济外,奶奶屋后这棵柿子树就成了她经济的重要来源。这棵柿子树虽然树干缺了半拉,但每年挂果却出奇的繁,每年当柿子挂果后,奶奶就开始精心管护起来,为防止村中顽童偷摘柿子,奶奶会割来一些青刺围在树干周围,每天不时地在树旁转悠。通过几个月的守护,到了柿子成熟的时候,奶奶会捎口信到县城,我父亲就会带着我回老家,帮奶奶摘柿子,望着黄灿灿的柿子,在那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里,我早已馋的不得了,看到我的馋相,奶奶总会从柜子里把提前央人摘的几个沤好的柿子拿出来让我吃,奶奶会坐在我的旁边,一直看着我狼吞虎咽吃柿子的样子。
柿子摘完后,奶奶会一个一个进行挑选,把无伤好的柿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里,并加上锁,把有伤的则赶快装到背篓里,第二天就背到集市上去买,父亲和我成了背柿子的主要劳力。随后的日子里,奶奶会把柜子里的柿子一点一点地背到集市上卖了,卖的钱就用来买油,买布,买醋,买盐。就这样年复一年,几年的困难岁月就算是熬了过来。
如今奶奶已做故多年,今天我站在这棵柿子树下,回忆起这段往事,我突然悟到,这棵树对于我奶奶乃至我们这个家族来说它是一棵恩树,是上天冥冥之中赐予我们的,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他不但在经济上帮衬了我的奶奶,也是我奶奶在那时期的一个精神支柱。这不刚好应了那句“人不照应,天照应”的老话吗?今天,物资匮乏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棵柿子树的经济价值也消失殆尽,但它留了给我的记忆和感受将是永恒的。
我爱奶奶家的柿子树,虽然它外观依然很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