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的故事五：阿瑞斯

（译者说：因为不明确的原因，原作者的语言结构又发生了变化，为了保证原滋原味，故采用以下译法，如有不适，我也没办法。）

却说那宙斯听闻死神塔纳托斯被俘，一股怒气直冲颅顶：“这西西小贼乃荒鄙村夫，今辄占据科林斯，与希腊从城同列。吾欲伐他，竖子却反欲图我，掠我死神大将，深为可恨！”

话音未落，见战神阿瑞斯提矛上前曰：“父王在上，子愿擒此贼，献于帐下。“

宙斯闻言击节大喜道：“汝有此意，那贼人西西弗斯命不久矣。”

却说阿瑞斯拍马到科林斯城外，遥望科林斯城外火焰冲天，黑烟铺地，二三百里，并无鸡犬人烟。及至城下，城上矢石如雨，不得进而回。遂向宙斯求得天兵十万，次日驱兵城下，见西西弗斯仍闭城不出，唤士兵骂阵曰：“逆贼西西，背主懦夫，劫持死神，今代主讨逆，携大义、布重甲，此天亡之时也。汝当早早献城，倘若迟误，待科林斯城破之日，必是全城百姓身死之时。”

阿瑞斯坐于帐上，忽人报曰：“城下一有将乘马来寨中，要见将军。”阿瑞斯唤人来问，来者乃逆贼西西弗斯。

阿瑞斯曰：“汝来何为？”西西弗斯曰：“今大军压境，西自知命已至此，不得复活矣，吾欲听凭战神处置，断头无畏，但愿战神念及科林斯百姓无辜，保其性命无虞。倘非如此，西宁粉身碎骨，亦死战到底。”

西西弗斯气壮山河，听者无不动容。

阿瑞斯赞曰：“吾始兴大义，为王除贼。西西既仗义而来，乃吾之初意，战胜而屠无辜百姓，吾窃耻之。今立誓于诸君：‘今科林斯百姓，吾若动之分毫，必不得善终，死于刀剑之下。’”

正是：冲天怒气高千丈，忠义罢战免遭殃。

却说那西西弗斯随阿瑞斯往冥界，死神塔纳托斯自往冥界，不在话下。

西西弗斯囚于冥府，寻思今日城下之事，从不安席。至夜深用明，策步踯躅囚室，立于墙侧，仰天垂泪。

这珀耳塞福涅早知西西弗斯英勇之事，敬慕已久，知西西囚于深渊，乃潜步窥之。忽闻西西长吁短叹，现身问曰：“大人何夜深于此长叹？”

西西弗斯曰：“容在下伸肺腑之言。”

后曰：“汝勿隐匿，当实告我。”

西西弗斯曰：“大丈夫自当心怀天下生灵，马革裹尸，万死不辞。唯念家中结发之妻，思西心切，拒焚吾尸。”

却说珀耳塞福涅乃冥王之后，幼时被掳冥界，闻言思及至此，不禁感怀落泪。

西西弗斯见状又言：“今已至此，断无生还之力，但请回乡三日，解发妻相思之愁，三日之后，焚吾尸身，自当归还冥界。后若应允，他日必报后义，如若不报，死于万刃之下”

冥后珀耳塞福涅感西西弗斯大义，一口应允曰：“大人所言自是情理之中，吾愿随大人反乡，不知意下如何?”

西西弗斯曰：“善。”

冥后与那西西弗斯，趁天未明，匆匆返乡而去，自是不提。

只说那冥后与西西弗斯至科林斯后，西西弗斯设宴款待，以阿芙洛狄特舞戏于前，冥后大悦。后以科林斯特产韭菜盒子宴冥后，冥后喜不自胜。三日约期已过，冥后仍不催促，问及冥界，后曰：“此间乐，不思冥也。”

冥王哈迪斯闻及此，仰天叹曰：“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今吾等皆败于女人之手矣！”

后人读书至此，有诗叹曰：

西西妙算托红裙，不用干戈不用兵。

战神苦战徒费力，凯歌却奏林斯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十、墨洛珀

关于怎么来到科林斯，我是没有记忆的。后来据墨洛珀说，我来到科林斯是因为遇到了她。

我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因为尽管宙斯让大海平静，埃俄利亚仍然是一个没有人进得去也没有人出得来的城市。我想不通怎么来到科林斯，只知道自从来到科林斯，我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失忆，而记忆的大部分，都是墨洛珀补全的。

墨洛珀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也是她说的，尽管我仍然不相信这个说法，但如你所知，墨洛珀是一个美女，所以，这个就姑且相信了。

墨洛珀对我讲了我们相遇的经过——她是神国七仙女中最小的一个，有一天，她和姐妹们在河边洗澡，我去偷了她的衣服，于是她没有办法，只能跟我回家。每次说到这里她都会指着天空昴星团的七颗星，对我说：“看，那个比较暗的就是我，因为我来到科林斯，离他们太远了。”

关于这个故事，我也并不相信。一方面，这个故事和我读过的东方传说太过雷同，另一方面，如果一颗星星发光能力恒定，距离观测者越近，应该越亮才对。但我不想反驳这个故事，因为每当讲到这里，墨洛珀都会忧伤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在墨洛珀的讲述中，我是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我为了科林斯获得四季常流的水源，不顾忤逆宙斯可能带来的危险；我打败了前来抓我的死神塔纳托斯，并把他囚禁起来，使人间再无人死亡；我被战神阿瑞斯打败，被送往冥界，然后在墨洛珀的帮助下，我欺骗了冥后珀耳塞福涅，并把她带回人间，使人间四季草木繁茂，再无凋零与寒冷。

这些故事我一概不信，如果列举这个世界上我最不可能从事的职业，排在第一位的恐怕就是战士。我可能成为法师、可能成为牧师可能成为祭司，甚至可能成为德鲁伊，但我绝对不可能成为战士。我缺少对集体的忠诚与热情，更缺少身先士卒的勇气和动力。

我很难说出“我就是他们要保护的那种文明”这种霸气的话，但我更相信，我活着会比成为战场上的一缕傲慢的幽魂更有意义。

更何况，墨洛珀这些故事，我都能在东方的故事中找到原型——认识她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大闹地府是西游记的故事，欺骗冥后大概算是升级版的和氏璧的故事。

我认为每个人都是有本质的，我的本质就是在纸堆后面，阴冷而刻薄地观察或者嘲讽，我敬仰英雄，但我永远不会成为英雄。认清这一本质有一点让人难过，因为一个人想要活下去并活得舒服，是要不断地骗自己的——你看，我又开始刻薄了。

关于冥后珀耳塞福涅，在带她离开冥界的时候，看着人类灵魂化成的水银般的路灯，我的文艺气质突然苏醒。

我说：“涅涅，你看那灵魂灯的灯光像什么？大团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上，吞吐着柔软的针一样的光。”

珀耳塞福涅说：“好，那么我们在人行道上走呢？这昏黄的路灯呢？”

我抬头看看路灯，它把昏黄的灯光隔着雾蒙蒙的雾气一直投向地面。我说：“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珀耳塞福涅没有想象中的大惊小怪，她只是冷静地看着我说：“西西，你也看过王小波么？”

唉，小姑娘越来越不好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