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私人视界 | 公众号ID:sirensj
盖瑞和汤姆是一对知足的中年夫妻,一年四季都会到自家的农田里忙活,儿子乔有时也会来帮忙,累了就歇会儿,喝暖瓶里的下午茶,管它雨疏风骤。他们还经常邀请好友宾朋来家里做客,夫妻俩做得一手好菜,盛情款待,大家一起喝酒聊天,有些朋友会住上一两天,在这能让他们感觉舒适安宁。
汤姆是建筑地理学家,有文化,有涵养,谈吐幽默,体贴包容。盖瑞善良温和,贤妻良母,娴静淑雅,擅于倾听,她是一位心理咨询师。
春
玛丽,盖瑞的同事,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每天过得浑浑噩噩,酗酒嗜烟,嘴上说自己过得不错,有工作,身体健康,是个独立的女性,却孤单落寞,渴望爱和关注,人近中年,还像个少女,对生活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看到有魅力的男人都和更年轻的女人在一起,就失魂落魄,仓皇而逃。盖瑞和汤姆的家成了她的避难所,时常来这里倾诉心中的郁闷和不快,缺乏自我,又缺少节制,想买辆车,借此让生活有所改变。
夏
夏天,是青春的季节,连风都吹得酣畅。汤姆的老友肯,单身肥胖,暴饮暴食,行动迟缓,眼里满是绝望,感叹时光无情流逝,青春一去不返,曾经的消遣和活力不再,朋友们难以再聚到一起,纠结于一成不变的日子,生活让他感伤。他和玛丽一样,都活在过去,同样渴望爱,但比玛丽诚实。无法面对真实的自己,是玛丽生活不幸的根源。肯喜欢她,她却看不上,生活对她来说高不成低不就。
有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汤姆、肯、乔和杰克一起打高尔夫,入洞那一杆,导演只拍了三个人的脚被阳光拉长的身影,并不知道是谁进的。
秋
秋收,汤姆和盖瑞从农田里收了些作物,摘了几个西红柿…乔也终于收获了爱情,带着女友凯蒂上门给他们惊喜,不巧碰上玛丽来访,气氛变得尴尬。玛丽喜欢乔,不由加重了失落,夏天买的车也问题重重,她的人生就像那辆二手车,原本希望给自由的灵魂加上马达,不料一再失控。玛丽表现得像个和凯蒂争风吃醋的少女,把自己当成是乔的女友,这让盖瑞非常失望,她总是没意识到自己过度介入了别人的生活,久而久之,不受待见,只好落得孤单。
冬
罗尼的妻子琳达离世,弟弟汤姆和盖瑞、乔前来帮忙打理后事。罗尼的表情麻木,多年的折磨,悲伤已显得无足轻重,“我很高兴这一切都结束了”,葬礼有序而冷清。儿子卡尔迟到了,直到结束才出现,他暴躁易怒,把母亲的死迁怒于罗尼,看得出这个压抑死寂般的家庭让他呆不下去……因此,汤姆邀请罗尼去家里住,度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结尾,玛丽再次来访,和罗尼一起抽烟,只言片语,很明显,罗尼不善言谈…晚上,盖瑞、汤姆和乔、凯蒂、玛丽、罗尼一起用餐,说起他们第一次认识,从相识到相爱,年轻时一起工作和游玩的地方,缅怀往日的时光…罗尼眼神空洞,和玛丽一样显得百无聊奈,过去虚度的时光如同他们的脸一样苍白。影片在玛丽悲伤落寞的神情中结束。
导演为何用玛丽的画面结尾,她是盖瑞和汤姆的朋友中唯一一个在春夏秋冬四个片段中都有出现,从春天希望做出改变,到夏天短暂的欢愉,秋天的失落,再到冬天的绝望,她至始至终孤单落寞,祥林嫂般逢人就倾诉自己的遭遇,极度渴望跟人亲近,想放纵自己的情感,却也尊严尽失。她和肯一样,之所以生活得不快乐,都是因为对现状不满,无法接受自己,又缺少从过去中走出的勇气和能力。
淡定,盖瑞总是那么淡定从容,她和汤姆的生活让朋友们艳羡,他们知足,不见得常乐,不过他们坦然接受生活的平淡,热爱工作,在日常劳作中,踏实度过四季。
汤姆说:“人上了年纪后就觉得历史越来越有意义,它向我们阐释一些不争的事实”。
“我们很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了”,盖瑞接受这一点。
我并没有很喜欢他们一家,盖瑞乐于助人,却也神情漠然;汤姆体贴风趣,但缺乏活力;乔跟汤姆一样中规中矩,凯蒂总是故作活泼。他们的生活让朋友们觉得安宁,可平淡的生活无非如此。
玛丽、肯和罗尼都单身,孤苦无依,他们无法对自己的生活负起责任,不加节制,不能给别人带来幸福,感叹生活的不公,又无力做出改变,似乎也并不十分值得同情。
我觉得詹妮特(伊梅尔达·斯汤顿饰)和罗尼(大卫·布莱德利饰)演得最好,斯汤顿把一个中年家庭妇女长期受失眠困扰,对生活无望的状态演得精确到位,布莱德利则演活了一个孤寡老人的行将就木。
又一年,有很多朋友结婚,也有人离婚,有孩子刚刚出世,也有老友相继离世…又一年,时光荏苒,年华似水,生活一直向前,四季如常。《又一年》,有的人看出了安宁而富足的生活样本,我却看到了荒凉无趣的人生本质。
“你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在询问前来就诊的失眠患者詹妮特时,盖瑞这样问到。
“孩子刚出世的时候”
“结婚当天”
詹妮特说想不起来。
“如果让你用一到十……来形容你的幸福指数,你是多少?”,盖瑞继续问到。
“一”詹妮特几乎脱口而出。
“除了睡眠你觉得还有什么能提升这个指数吗?”
“截然不同的人生”
没错,截然不同的人生……可当人生行至中途,以知老之将至,发现生活一如往常,一成不变,日复一日又一年。盖瑞和汤姆有过激荡的岁月,又能安享晚年,面对时光的流逝,我想应当亦曾感到怅惘……对此最好的说法来自木心先生:“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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