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不重圆虐心虐恋强推
主角：宋锦书 .厉卿川
从二十岁，到三十岁。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十年。她却像是第一次认识了他一样。她以为这次见面是不过是两个人的战争。
可原来，她一开始就一败涂地。十年的陪伴，抵不过半年。曾经亲密得像是一个人的两个人，变成如今两两相望的冷漠。而她一退再退，到现在无路可退。
第一章 那个女人
海城。
二月的天灰蒙蒙的，薄雾笼罩着整座城市。
街上的行人都戴着口罩，穿行在这个灰色的大都市。
宋锦书坐在咖啡厅的窗户边，已经坐了很久。
面前的咖啡渐凉，她的视线却一直看着对面的肯德基。
正对着她的桌前，坐了一对男女，他们带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四五岁，活泼好动，一会儿要女人喂她吃东西，一会儿又伸展双臂要男人抱她。
三人脸上都带着笑。
任谁看，都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不一会儿，那对男女开始收拾东西，看起来是要离开了。
宋锦书也站起来，走出了咖啡厅。
她等在肯德基门口，看着玻璃倒映出的自己。
妆容精致，美丽无比。
那女人甚至比不上自己的十分之一。
可为什么呢？
她想问问朝她走来的男人——为什么？
厉卿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宋锦书。
他手里还牵着那个小女孩，却对着宋锦书出口就是质问：“你跟踪我？”
他神情坦然，没有半点愧疚。
宋锦书的心一阵痉挛的抽痛，她张口呐呐问：“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
她的视线从那小女孩移到那陌生女人。
厉卿川下意识挡在这两个女人面前，语气略显不耐：“你先回去，之后我再跟你说。”
他这举动，好似一把刀，生生在宋锦书心里剜了一刀。
她怔怔地看着他。
从二十岁，到三十岁。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十年。
她却像是第一次认识了他一样。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早上说今天很忙，不能陪我……”她的声音颤抖，有些说不下去了。喉间像堵了一团棉花，连声音都是干裂的。
“你可真忙。”她明明想讽刺，声音却轻飘飘的。
厉卿川脸色微变，牵着女孩的手不自觉松开了。
林绵绵见状，连忙掐了一把小女孩。
女孩吃痛，立刻上前狠狠推了宋锦书一把，大声喊：“坏女人！不准你欺负我们！”
宋锦书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厉卿川一愣，正要上前，林绵绵就在此时上前挡住了他的目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
厉卿川于是收回手，冷冷道：“不用道歉，云云也是为了保护你。”
宋锦书腿疼得站不起来，听到这句话，愣愣的抬头看着厉卿川。
林绵绵也小心翼翼的看着厉卿川：“我……我先带孩子走吧……”
她说完这句，厉卿川的视线就从宋锦书身上移开，牵起小女孩的手：“说好了陪孩子过生日，不能说话不算话，我们去游乐园。”
这一刻，海城没下雪，宋锦书的心却冻在了这个早春。
她强撑着站了起来，看着他们的背影，明明想追上去，却挪不动一步。
宋锦书回到家，才发现她的腿青了一大块，手肘也破皮流了血。
她默默自己处理了伤口，明明不很疼，眼前却蒙上了雾。
关上医药箱，她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偌大的别墅，好像最后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晚上11点，厉卿川终于回了家。
看到沙发上的宋锦书，他皱了眉。
他随意走到宋锦书对面坐下。
厉卿川淡淡说：“想问什么？”
想问的太多了，以至于宋锦书一时无言，最后，她轻轻问：“那孩子是谁的？”
“是她前夫的孩子。”厉卿川冷下了眼，“绵绵她很单纯，不要用你肮脏的想法污蔑她。”
宋锦书看着厉卿川，这一刻，他离她不过一桌距离，心却像隔了万里之远。
她眼底泛了红：“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厉卿川看着这样的宋锦书，觉得累，看到她就心累。
他移开视线：“分开吧。”
第二章 条件
宋锦书愣住了。
半晌，她颤着声音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易就说出分开两字？
为什么曾经的诺言，他说忘就忘！
厉卿川不想回答，他站起来准备上楼。
宋锦书却一下扯住了厉卿川的衣服，不肯放手：“厉卿川，你给我一个理由……”
纵使一切在两年间都有迹可循。
可她仍然不肯相信。
厉卿川扫开了她的手，不耐烦道：“我对你，没有感觉了。”
说完，他索性转身就走。
大门被关上的声音让宋锦书心尖一颤。
许久，屋里的智能灯因为宋锦书久久一动不动，暗了下来。
黑暗里，叮咚一声，手机屏幕亮了。
上面的陌生号码发来信息：杨小姐，卿川来我这儿了，我们明天下午在肯德基聊一聊吧。
宋锦书紧攥着手，手上的戒指像火烧般疼。
第二天，肯德基。
宋锦书和林绵绵相对而坐。
宋锦书看着林绵绵，发现她穿着很素雅，除了一双小鹿般的眼睛，五官看起来实在很平凡。
林绵绵似乎有些局促的开口：“杨小姐，你想吃点什么吗？”
宋锦书看向林绵绵无辜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而自己对她一无所知。
林绵绵看着宋锦书不变的优雅姿态，眼神渐暗，她突然拿出一个戒指，随意丢在桌上。
“这是卿川落下的戒指，还给你。”
宋锦书脸色一白。
厉卿川的戒指不见了好些时候了，之前她问，他只说不见了。
宋锦书看着林绵绵，忽然想起厉卿川曾说她单纯。
林绵绵按捺不住地耀武扬威：“我不过好心来劝劝你的，免得到时候太难看。”
看不见的利刃直刺宋锦书的心。
最终，她抓起戒指，没有再说一句，起身就走了。
她以为这次见面是两个女人的战争，可原来，她一开始就一败涂地。
宋锦书，你真是可怜又可笑。
长湾别墅，历家。
宋锦书翻着相册，已经到了半夜，厉卿川还没回来。
这两年来的常态了。
一开始，她会给他打电话，发短信。
后来，他的回复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开始挂她的电话。
所以，她也不再打了。
再后来，他开始夜不归宿，一天，两天……
曾经亲密得像是一个人的两个人，变成如今两两相望的冷漠。
而她一退再退，到现在无路可退。
可为什么？她做错什么了吗？
相册第一页就是二十岁的自己和二十二岁的厉卿川在玉龙雪山脚下的合影。
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凝固了他们最相爱的时刻。
可十年前的照片已经泛黄，就像他们的感情一样。
宋锦书一夜没睡，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她来到厉卿川公司。
公司的人看到宋锦书后都神色怪异，窃窃私语。
宋锦书，她垂下眼眸，快步朝着厉卿川办公室而去。
就在她要推开门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道身影挡住了她。
“杨小姐，总裁现在有事……”
居然是林绵绵！她居然是厉卿川的秘书。
林绵绵怯怯的拦在门口，和昨天的她大相径庭。
宋锦书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神色怪异了。
被背叛和愚弄的悲愤上涌，她一把推开林绵绵，拉开了门。
厉卿川从一堆文件中抬眸，看见她的一瞬，脸色转为不耐烦：“什么事？”
宋锦书所有的愤怒不堪，转为难言的痛苦。
何必再露出伤口，让人嘲笑。
她深吸一口气：“我愿意离婚，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第三章爱消失了
宋锦书看着厉卿川皱着的眉头，轻声而坚定的说：“我要你再陪我去一趟云南。”
那是他们结婚前最后一次旅行。
林绵绵也跟着进来，手足无措的说：“总裁，我没拦住她……”
厉卿川的脸色渐暖，说：“你先出去吧。”
林绵绵拉开门走了出去。
厉卿川冷淡的说：“我没空。”
纵然已经预想到他的回答，宋锦书的心依旧狠狠一抽。
她垂下眼，声音平静：“你可以不答应，我会把我手上的公司股份卖给曲见琛。”
当初厉卿川创业时，她不仅卖了父母留给她的房子来支持他，还拉来了她的学长曲见琛投资。
这些年，厉卿川不断融资稀释她的股权，可曲见琛也在收购小股东股份。
“你敢！”厉卿川脸色一黑。
宋锦书只是淡淡的望着厉卿川。
厉卿川知道她从来说到做到，一瞬间有些后悔当时给她那么多股份。
宋锦书望着他紧皱的眉头，看出他的想法，这一瞬连心痛都显得自己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又说：“等回来，离婚时我会把股份都给你。”
厉卿川沉凝几秒，终是点了头：“最多半个月。”
宋锦书压下嘴角苦笑：“好。”
记忆里那个厉卿川的笑容似乎越发斑驳了。
晚上，夜幕轻垂。
宋锦书打开衣柜收拾行李，衣柜里厉卿川的衣服还是崭新的。
每季度，她都会给他增添衣服。
可他后面都很少回来，也不曾穿过这些衣服了。
衣柜最里面，同一个衣架上，还挂着两间白衬衫。
大一点的拥抱着小号的衬衫。
那是他们结婚时穿的。
拍完婚纱照后，她把两人穿的衬衫，像她最爱的电影《断背山》里一样重叠，把爱珍藏。
可为什么，电影里的主角承受重重压力，仍然深爱着彼此。
厉卿川的爱，会消失的那么容易？
宋锦书取下衣架，跌坐在地上，靠着衣柜紧紧抱住那两件衣服，眼里涌上雾气。
……
飞机冲上云霄，厉卿川闭着眼没说一句话。
宋锦书从他无动于衷的侧脸看向窗外云海，耳里一片轰鸣。
十年前，他们去云南，坐的是经济舱，可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那时候的他们好似永远也不会疲倦。
那些对未来的期待里，无论怎样，都没有想过会像如今这样。
下了飞机，专车来接他们去酒店。
下车前司机贴心提醒：“玉龙雪山最近在下雪，为了安全还是不要去那里了。”
宋锦书谢过司机，司机看了看不等她就走的厉卿川，低声说：“鸡足山金顶寺许愿很灵的，一定要去试试。”
宋锦书微微一怔。
晚上，两人坐在酒店高级餐厅，不发一言的吃饭。
明明饭菜看起来可口，可宋锦书却味如嚼蜡。
看着厉卿川冷淡的模样，宋锦书放下筷子说：“明天我们去爬鸡足山。”
厉卿川丝毫不在意，他的视线盯着手机，看也不看宋锦书一眼：“随你。”
宋锦书眼神一黯。
第二天，两人果真去爬山。
宋锦书走一段歇一会儿，厉卿川看着她即使累得不行也不向他求助的样子，有些不耐烦。
想了想，他伸出手：“拉着我。”
宋锦书看了看厉卿川不耐的神色，还是拉住了那手。
她想说句“谢谢”，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好悲哀。
好不容易到了金顶寺，宋锦书进了殿。
跪在那里的时候，她磕了个头，要许愿的时候却看着佛像顿住了。
香烛长燃，云烟缭绕。
佛祖高高在上，看着她空虚无望的灵魂。
她跪下去却不知道能祈求佛祖什么愿。
是让厉卿川留在她身边？还是让他再爱上她？
她什么愿都说不出。
所以最后，她只磕了几个头便出了门。
厉卿川站在殿门，漠然的看向宋锦书：“你信这个？”
山顶阳光刺眼，宋锦书眯了眯眼，轻声说：“我许愿你能留在我身边。”
厉卿川一顿，随即不屑勾唇：“看来佛祖帮不了你了。”
第四章 一生一世
“知道了。”宋锦书笑了。
笑容苦涩，一闪而逝。
心像破了一个大洞，风一吹，就空荡荡的疼起来。
认识厉卿川十几年，她很清楚的知道，他爱一个人便会彻底偏爱，对其他女人弃如敝履。
她以前是他的偏爱。
而现在……是他迫不及待扔掉的敝履。
厉卿川望着看似平静的宋锦书，只觉无趣。
他有些不耐，率先转身：“走吧。”
宋锦书看着他的背影，最后一回头，佛祖眼含慈悲。
两人穿过寺庙重重白墙，走到广场上。
宋锦书走在山崖边，微风拂过，山间云海翻涌。
厉卿川就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不时看一眼手机。
她猜，他应该是和林绵绵在联系。
多好笑，搞得自己才像个第三者似的。
宋锦书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厉卿川。
“我还有一个条件。”
她看着他手中的手机，语气坚决：“这15天，你不准再和林绵绵联系。”
厉卿川下意识皱眉：“什么？”
“不然，股份和离婚的事就作废。”宋锦书说完，厉卿川眼神骤然冰冷。
半晌。
“好，如你所愿。”厉卿川的声音冷得让宋锦书心口结冰。
他收回手机就大步往前走，不再管她。
宋锦书拼尽全力却被他越抛越远，几个游客冲撞之后，眼前哪还有厉卿川的身影。
“厉卿川——”她喊了几声。
没有回应。
厉卿川不见了。
宋锦书呆呆站在原地，周围人来人往，说着各种她听得懂或听不懂的方言。
这一瞬，她感觉自己不仅被厉卿川抛弃，还被世界抛下了。
她迷茫的走了几步。
突然被人从背后拉住了手。
宋锦书一回头，就和厉卿川清冷的眉眼相对。
他拉住她的手，呵斥道：“不要乱跑。”
宋锦书看着他的脸庞，眼睛突然红了。
她一把拉住了厉卿川的手，他甚至挣脱不开。
只能被她牵着。
下了山，宋锦书情绪稳定，才主动松开了厉卿川的手。
回到酒店，天色尚明。
宋锦书望向窗外美景，笑着对厉卿川说：“我们出去逛逛吧。”
看着她的笑，厉卿川心里烦躁，冷冷说：“你自己去，我困了。”
说完，他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很快传来阵阵水声，宋锦书木然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上次来云南，是厉卿川带着她一刻也不停的玩。
想着当时的场景，宋锦书笑了一下，随即便黯淡下来。
出门前，她看了眼天气预报，阵雨。
宋锦书拿了伞，凑到浴室门口说了句：“我走了。”
浴室水声阵阵，没有丝毫回应。
压下心中涩意，她打开门走出了酒店。
大理古城的晚上一片喧嚣，到处挂着灯笼，开着鲜花。
游客纷纷，热闹无比。
宋锦书漫无目的的走在石板路上，压抑的心情没有半分纾解。
突然，下起了阵雨。
她却懒得打伞，随着人流在一家手工艺品店躲雨。
店主穿着红白相间的民族服饰，热情的招呼着。
宋锦书走进去看了两眼，视线停在一对红绳编织的手链上。
见她拿起手链，店主热心推荐：“这是情侣手链哦，上面的纹路代表一生一世。”
宋锦书神情恍惚看着手链，一生一世……
她忽然一片怔然，付了钱买下了它。
她攥着手链回到酒店，却在酒店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厉卿川拿着行李，正往车上放。
红色车灯映衬着他棱角分明的脸。
宋锦书一惊，跑上去拉住了他的手：“你要去哪儿？”
厉卿川看见她，有片刻失神，但随即又恢复漠然。
“回海城。”他推开宋锦书的手，把后备箱盖好。
宋锦书不可置信的看着厉卿川。
密密麻麻的寒意一点点刺进心底，痛得她几乎握不住手中手链。
如果不是自己正好遇见，是不是他就这样不告而别？！
宋锦书从后背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大到颤抖，“为什么？”
厉卿川的身形一僵，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林绵绵发高烧了，我要回去照顾她。”
第五章 没有暗涌
“让开！”厉卿川烦乱的一把推开了宋锦书，上了车。
宋锦书猝不及防摔在地上，那对手链也摔在她脚边。
那上面一生一世的纹路像是在冷冷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厉卿川的车眼看就要不见，宋锦书捡起手链急忙打了车。
“姑娘，去哪里啊？”司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热情的招呼她。
宋锦书指着厉卿川的车：“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宋锦书，一把应下：“好嘞，坐稳了。”
两辆车汇入车流。
宋锦书紧攥着手。
厉卿川绝情的眼神像一块大石头压着她的胸口，让她几乎窒息。
眼见厉卿川的车越来越远。
宋锦书颤着声催促：“师傅，能再快点吗？”
“好嘞。”司机一踩油门加速，但旁边的车违规变道，司机只好猛踩刹车，宋锦书控制不住往前一扑。
再抬头，厉卿川的车已经不见了。
“他妈的怎么开的！”司机对着窗外大骂。
而宋锦书失神的看着前方，愣在那里。
司机有些尴尬的说：“姑娘，我再往前开开，说不得就遇见了……”
但事与愿违，开了没一会儿，前方就开始堵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宋锦书，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人感觉悲伤至极。
他想了想，打开了电台，电台主播正放着一首歌。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是王菲的《暗涌》。
此情此景，多么贴切。
她再爱厉卿川又有什么用？
就算她想用力抱紧，也许最后还是一场空。
车流又开始涌动。
宋锦书的头靠着车窗，突然说：“师傅，停下吧。”
司机停了车，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谢谢您。”她递给司机两张百元现金便下了车。
眼前是陌生的街道。
宋锦书没有目的的走在路上。
其实她知道，自己可以追去机场，但是追上去了她又能怎么样？
天色昏暗了下来，路灯开始亮了起来。
雨滴打在她身上，又下雨了。
宋锦书走到一家花店门口避雨。
不多久，一对情侣搭着一件衣服朝花店而来。
男孩子牢牢护着女孩，自己都湿了大半。
跑到屋檐下，女孩匆忙给他拍着身上的雨滴。
但即便淋了雨，两人脸上还带着笑。
世事仓促，可是有你在身边，便一切都好。
宋锦书眼神恍惚。
好久以前，厉卿川也曾这么护着她。
如今，她是一个人了。
男孩买了支花送给女孩，两人正要走，宋锦书想起了包里的伞。
她叫住两人：“你们等等。”
两人一时有些疑惑，看着她。
她把包里翻出的伞递给他们，女孩迟疑问：“姐姐，伞给了我们，你怎么办？”
宋锦书嘴角微扯：“没关系，等雨停了，我一个人回去。”
她抬眸，看着天空细密的雨。
这场雨终将会过去。
“谢谢姐姐。”小情侣想了想接过伞，道谢离开。
宋锦书看着他们的背影，走入雨幕。
冰凉雨水落在她的身上，也好似打在了她心上，冷透她全身每一寸。
眼泪就这么失控的混入雨水，怎么也停不了。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
宋锦书回到只剩她一人的房间。
湿透的衣服冰冷的贴着皮肤，她猛地打了个喷嚏，回过神。
走进浴室，她将花洒开到最大，热水从头顶笼罩而下，却怎么也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从浴室出来，她从包里翻出手机，上面没有厉卿川的任何消息。
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
宋锦书翻着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
属于厉卿川的，寥寥无几。
陌生而广大的酒店总统套房安静的吓人。
宋锦书蜷在床上，在黑暗里睁着眼。
也许一个人的日子实在太孤单，她想起了远在天国的父母，无声的泪染湿了床单。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努力过了，只是我真的挽回不了我的婚姻。
手机叮咚一声，一封新邮件传来。
宋锦书好久才迟缓的伸出手，拿起手机。
点开邮件，她却震惊得瞳孔紧缩。
“杨女士，恭喜你怀孕了，妊娠期三个月。”
第六章 离婚协议
宋锦书震惊的坐起来，一字一句将邮件又读了一遍。
再三确认了是真的，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只觉命运弄人。
结婚十年，她期待一个孩子也期待了十年。
到最后，这个孩子却在这种时候到来，就好像是上天送给她的挽留厉卿川的理由。
可是……
宋锦书看着完全看不出痕迹的腹部，迟疑了。
这一夜，她完全睡不着，风雨声笼罩着她纠结的思绪。
直到天光明亮，她才睁开眼，眼神却是清明的。
窗外的雨还在下，天色也灰蒙蒙的。
宋锦书点开天气预报，原本的阵雨变成了大雨。
推开窗，宋锦书轻咳一声，可冷风钻入，咳嗽再也压不住。
换了身厚点的毛衣开衫，她打开房门，却愣住了。
厉卿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正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高大的身体蜷在沙发上显得有些仓促。
宋锦书愣了几秒，从房里找出一床毛毯盖在他身上。
毯子刚刚盖上，厉卿川就睁开眼。
两人四目相对。
宋锦书眼圈还留着一丝红。
厉卿川微愣，他知道，这是她哭过的痕迹。
上一次宋锦书哭，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为什么哭，他似乎也不记得了。
宋锦书松开了毯子，站起来走到了厨房。
她绝口不提他昨天离开的事，也不问他为什么回来，只是说：“今天下雨，随便你做什么。”
这样的宋锦书让厉卿川胸口无端升起烦乱。
他掀开毯子，径直走去浴室。
可宋锦书并不平静，她烧了水，拿着茶叶的手却不小心放多了，开水甚至差点倒到自己手上。
叹息一声，她端着茶壶坐到套房外的玻璃棚阳台。
玻璃棚里开满了花，小小的花骨朵看起来鲜艳极了。
她拿着书，却看不进一个字。
她盯着书页出神，厉卿川却不知何时坐到她对面。
雨声淅沥，打在玻璃棚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宋锦书的声音在玻璃棚里显得失真：“我记得十年前来云南的时候，住的是间小民宿。”
厉卿川记起来，那时他们刚刚毕业，没什么钱。
甚至那会儿宋锦书还做了很久的攻略，就为了省钱。
厉卿川倒了杯茶，不置可否的回：“都过去了。”
宋锦书一怔：“是啊。”
“十年，这地方也变了好多。”她有些出神，随意的说着。
“那时候人很少，路也坑坑洼洼的……”
“不过风景很美，比现在的风景还美。”
她不提婚姻，不提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甚至也没提林绵绵。
厉卿川心情有些复杂。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开口说：“我让助理去照顾她了。”
他莫名的没有提林绵绵的名字，但是两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宋锦书抬眼，看了厉卿川几秒，轻声笑了：“可以，我们的约定照旧。”
她的回答让厉卿川皱眉，就好像他说这句话就是为了她的股份。
一瞬，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和她解释。
“随你。”厉卿川冷冷答。
宋锦书没在意他突然又冷漠的态度，她已经习惯了。
她看了看时间，打电话叫酒店服务送餐，熟练的说了厉卿川的忌讳：“牛排三分熟，不要放罗勒。”
又给自己点：“一碗清粥。”
她说完便又咳嗽了两声。
厉卿川听着皱了眉，开口补充道：“再加一壶姜茶和感冒药。”
宋锦书神色顿了顿，没有拒绝。
餐很快送上来，两人对坐着吃饭。
宋锦书喝着姜茶，忽然有些反胃，她眉头轻扯，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伴着淅沥雨声，两人竟罕见的共处了一天。
到了晚上，宋锦书看着电视，厉卿川早早回了房间睡了。
安静的房间好像又只剩她一个人，宋锦书看了卧室房门出了会儿神，便起身走到书房。
书桌前，她展开信纸，手中的钢笔却半天也只晕染出一个墨点。
有太多的话想对厉卿川说，却说不出口。
只能写在纸上。
良久，她才提笔写下第一句话：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名……
第七章 吻她
写了这句，她又停住了。
直到字迹晕染的失了真，她又将信纸撕掉。
重新拿出一张信纸，她又写道：从开始的满心欢喜到如今的相看两厌，卿川，我们好像也都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写着写着，宋锦书眼眶微红，笔尖颤抖起来。
只因为她发现。
每写一个字，都是在承认厉卿川离开了她。
她再也写不下去，停下笔。
宋锦书盯着x.q.s.d.j长长的信纸，眼眶的雾气再一次上涌。
她整理好心情之后，回到床上，看着一侧睡得正香的厉卿川，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微凉的指尖隔空抚过他的眉眼。
“厉卿川。”她无声叫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接下来的几天，云南的天气变得好了一点。
宋锦书感觉厉卿川似乎是在认真履行约定，无论她要去哪儿，他都陪她去。
无论她想做什么，厉卿川都依着她。
而且再也没有时不时的看手机。
可这样的他，却让宋锦书很是迷茫，那封信，越写越不知如何往下写的。
只因这样的他，会让她想起十年前那个全心爱着她的厉卿川。
到云南的第十天，大晴天。
宋锦书看着窗外远远漂浮的云，对厉卿川说：“我想去丽江。”
那是十年前两人最喜欢的地方。
“行。”厉卿川随意点头，好像对丽江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感觉。
宋锦书垂下眼，嘴边不由扬起一抹苦笑。
两人带上几件衣服便开车去了丽江古城。
一路上，微风吹着宋锦书的长发。
她板着指头数着剩下的天数。
还有5天，一个手掌便能数完，那之后，身边的男人就彻底不再属于她。
宋锦书看着倒退的风景，车窗映出厉卿川漠然的侧脸。
她眼中的神情莫名。
到了丽江古城。
宋锦书走在翻新的古城路上，笑容浅了。
她举目四望，周遭的亭台楼榭，眼熟又陌生。
“都变了。”她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笑着看向厉卿川。
这里以前并没有那么大，连街道都只有两条。
那时候的丽江，小桥流水，像极了泼墨染就的水墨画。
而现在的丽江，粉墨重彩，艳丽得叫她彷徨无措。
厉卿川看着宋锦书脸上僵硬的笑，皱着眉道：“十年了，不变才有问题。”
宋锦书笑容一顿，沉默的点了点头。
厉卿川见此，心中升起烦乱。
到了晚上，丽江灯火酒绿，各类酒吧热闹的不行。
宋锦书和厉卿川一前一后的走在灯火掩映得如同白昼的街道上，如同两个格格不入的游魂。
酒吧里传来的吉他声和街边属于丽江的曲调交织，宋锦书沉默的走了许久，突然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也没了意义。
她找不到一个和十年前有关的东西了。
她回过头，眼里的黑倒映着无数的星星点点的霓虹灯牌，对厉卿川说：“走吧，回大理去。”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厉卿川有一种预感。
如果就这么走了，他会后悔。
“那间酒吧还在。”
厉卿川突然拉住了宋锦书的手，径直往前走。
人的记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一开始他以为自己都忘了。
可是在云南待的越久，他想起的越多。
想起的越多，他似乎就越不能控制自己。
所以看着宋锦书眼中难以掩饰的失望，那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出了口。
走进名为“爱丽丝”的酒吧，宋锦书吃惊的发现不仅名字没变，连里面的摆设都和十年前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里还在？”宋锦书喃喃问。
厉卿川抿了抿唇，淡淡说：“觉得这里应该还在。”
两人像十年前一样，坐在吧台边。
“要什么？”酒保头也没抬低声问。
宋锦书这才发现连酒保都是十年前的老板。
她有些恍惚，十年了，什么都变了，好像只有这个酒吧还没变。
“果汁可以吗？”宋锦书笑着说。
“一杯马天尼。”厉卿川也认出了老板，他甚至下意识点了十年前自己在这酒吧点的第一杯酒。
老板却没认出他们，说了声“稍等”就去调酒了。
宋锦书环顾四周，终于笑了，对厉卿川说：“谢谢你。”
厉卿川看着她的笑，目光凝滞了片刻。
两人什么都没说，却好像在这短暂的时光又回到了十年前。
酒吧的驻唱歌手唱完了上一首歌，重重的弹了几下吉他。
她站起来对着麦克风说：“接下来，到了约定的时间，老规矩，一分钟的黑灯时间，亲吻你身边相爱的人吧！”
酒吧的人都纷纷起哄。
女歌手弹起吉他，清澈歌声响起：“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
下一刻，酒吧的灯一下全都熄灭。
宋锦书迟缓的想起了这个“传统”。
相爱的人……她想着，黑暗中的笑容变得苦涩。
这时，她忽然身体一僵。
厉卿川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钻入鼻尖。
他握住了她的手，吻上了她。
第八章 坚持不了
宋锦书一愣，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曾经的厉卿川对自己宠溺的笑，林绵绵看似怯弱实则嚣张的表情，厉卿川冰冷漠然的眼神……
但最后，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心口的酸楚涌上心头。
她想，这大概是最后一个吻了吧。
灯光亮起前一瞬。
两人的唇分开。
灯光亮起，宋锦书复杂的看着厉卿川。
两人分明彼此对视，却怎么也看不懂彼此的想法。
大概，十年的时光，把彼此都雕琢成了陌生的模样。
这时，老板将两杯饮料放在他们面前。
“果汁，马天尼，请用。”
两人视线分开。
厉卿川如梦初醒地移开了目光，宋锦书拿起果汁掩饰性喝了一口。
女歌手悠扬的声音传来：“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就算会与你分离……”
“我去趟洗手间。”厉卿川忽然站起来，有些仓促的离开，手机都落在了吧台上。
宋锦书没有回应，她放下果汁，怔楞的坐在吧台边。
过了很久，厉卿川都没有回来，他的手机却亮了。
宋锦书下意识的看去。
通知栏上，标注为“绵绵”的人发来微信：卿川哥，我又发烧了，但我很乖哦，吃了你给我买的退烧药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锦书定定看着那条微信，直到手机的屏幕变暗。
胸口的钝闷叫人无法呼吸，这一刻，也许她连伤感都是奢侈的。
是了，她该明白的，连15天的约定都不能遵守，如何能要求他的一生一世。
厉卿川回来时，宋锦书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没有半点异常。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脸色微微变了。
急忙对宋锦书说：“公司的事，我打个电话，你等着我。”
厉卿川这一句话，像刺穿玻璃的一箭。
宋锦书缝补黏贴的心，“哗啦”一声，碎成一地，终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好。”宋锦书笑着答应了。
她笑的很好看。
厉卿川看着她，眸光一顿，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宋锦书想了一下，最终跟上了他，看着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去打电话。
他清风朗月的身姿依稀如昨，可他很快就要奔向另一个人。
她停在门口，没再跟上去。
宋锦书的喉间酸涩一片，她明白的，其实他不用说谎。
她回头，看着酒吧闪烁的“爱丽丝”灯管招牌。
看着看着，她才发现，其实酒吧也变了的。
这招牌虽然样式没变，却是新做的。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你好。”
宋锦书回过神，抬眸看去，却发现是酒吧老板。
老板笑了：“我刚刚才想起来，你们十年前来过是吗？”
“……是。”宋锦书眨了眨眼，有些惊讶。
老板感慨极了：“来我这里的情侣，再次回来的有1年前的，3年前的，十年这么久，你们还是第一对。”
宋锦书微怔，心底不知什么情绪，只好转移话题说：“老板怎么想给酒吧取名‘爱丽丝’？”
她随意找的话题却让老板话一顿，神色黯然下来，看着招牌说：“这是我女朋友的英文名，十年前，这种名字最流行了。”
老板说完，又笑了：“今天遇见你们是开心事，我请你们喝酒，想喝什么都有……”
宋锦书微愣。
她感觉到老板是真的很开心，可是……
“抱歉……”她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口，“我和他，要离婚了。”
死寂般的沉默。
半晌，老板拿出烟，可是点了半天还是没点上。
宋锦书不知为何下意识说：“抱歉。”
老板只好放弃点烟，眼眶红了，感叹道：“十年了，怎么就散了呢？”
“是啊……”宋锦书心口像被攥紧了，只能苦笑。
“其实，这间酒吧我也要转卖了。”老板看着招牌，眼神太过复杂。
“爱丽丝走了十年了，我也等了十年。”
宋锦书愣住了，老板没说为什么不等的理由，只是说：“爸妈年纪大了，我准备回老家照顾他们。”
说完，老板摇摇头走进酒吧。
宋锦书站在原地，胸口堵得难受至极。
微风钻入她的身体，却只觉寒冷刺骨。
原来，无论是相伴的许诺，还是是无望的等待……都坚持不过十年。
第九章 我自己去
街灯纷纷。
厉卿川打完电话走回来，却发现宋锦书的眼眶红了。
他皱眉问道：“怎么了？”
宋锦书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车停在了古城外，两人沿着小巷向城外走去。
一路上，宋锦书很沉默。
她踩在翻新过的石板路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过最繁华的酒吧街，小巷头顶是一把把倒吊的油纸伞，没有霓虹招牌照映，四周暗了下来。
厉卿川看着前面的宋锦书，心里烦乱。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能说什么。
走着走着，正要走出小巷口，前面的宋锦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厉卿川急忙走上前，却看着面前的景色失了神。
静默的河水上，飘着数不清的河灯，绵延不绝。
无数人站在河边祈愿，长长的河灯像一条飘到天上的河流。
宋锦书失神的走到河边。
卖河灯的小贩就在旁边，见到两人空着手，热情上前：“美女放河灯吗？一起放过河灯的人，下辈子还会在一起的，很便宜，10块钱一个，来一个吧……”
厉卿川下意识皱眉，有些犹豫，就听她说：“不用了。”
宋锦书转身就走，厉卿川急忙跟上。
回程路上，长长山路，丽江古城越来越远。
宋锦书望着越来越远的缩影，知道自己大概再也不会来了。
一路无话，回到酒店。
两人洗漱后睡在床上，同一张床，中间却隔得很远。
厉卿川想说些什么，想要解释自己是真的给公司职员打电话，或者解释自己也不明白的那个吻……
便发现宋锦书呼吸轻浅，似乎已经睡着了。
刚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他侧过身，看着她的睡颜，竟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厉卿川睡着后不一会儿，宋锦书却睁开了眼，眼神清明。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向书房，拿出那封写了好些天都没能写完的信。
她展开信继续往下写，今天似乎异常顺畅。
那些藏在心口的泪，那些想说说不出口的话，通过笔间一点点跃然纸上……
她得到过，也失去了。
她欢笑过，也痛哭过。
到现在，所有的不甘和悲伤，最后好像都可以接受。
十年了，厉卿川。
我接受你的不守承诺。
从此之后，春夏和寒暑，我都不必牵挂。
写完最后一句，宋锦书颓然的松开笔，失神坐了几分钟后，她才把信收好。
宋锦书拉开书房的窗帘，夜色渐浓。
远处的万家灯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失神的想着，他们是不是都在幸福着呢？
而她，曾经也真切的幸福过。
第二天一早，两人对坐着吃早餐。
宋锦书吃着东西突然一阵反胃，干呕了几下。
厉卿川心里不安，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宋锦书想着怀孕的事，脸色微变，立刻敷衍的说：“没什么。”
她不愿让厉卿川知道自己怀孕了，等孩子出生，也不愿让他知道父亲是厉卿川。
就这样干脆分开，不要再有一点牵挂吧……
“还是去医院看看。”厉卿川看着宋锦书苍白的脸。
“我说了没事。”宋锦书冷冷说。
厉卿川话被一堵，烦躁的丢下刀叉：“行。”
她总是这样，不像绵绵那样听话。
厉卿川站起来去卧室换衣服，宋锦书有些迟疑的看着他的背影说：“明天我们去爬玉龙雪山吧。”
“随你。”厉卿川淡淡答。
宋锦书深吸一口气，压着反胃继续吃东西。
过了一会，两人出门去找向导。
正在商量爬山事宜，厉卿川的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朝着远处走去。
宋锦书一顿，又若无其事听向导说话。
“明天一早，我们准时出发……”
厉卿川一下就回来了，脸色黑沉，却径直对向导说：“我们不去了。”
他看着宋锦书黝黑看不清情绪的眼睛，话还是出了口：“公司有事，我必须赶回去。”
宋锦书一愣，却并不相信。
她坐着没动：“我想去。”
十年前没登上的雪山，她现在一定要去。
厉卿川不耐极了：“你不要任性，下次再来。”
她任性吗？
宋锦书心中嗤笑，任由心口难以控制的痛蔓延。
“那你走吧。”她紧攥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厉卿川的眼睛，“我自己去。”
第十章 打开信
宋锦书看着厉卿川离去的背影，眸光微顿。
然后若无其事的回过头看向向导：“您继续说吧。”
向导还没遇见过这种事，但客人的隐私他也不好问，愣了一下才继续说。
付了定金，宋锦书走回了酒店。
房间里，厉卿川还没走。
看到她回来，他点了烟开口：“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宋锦书闻到烟味，退了一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他吧，她已经放他自由了。
这般想着，她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沙发上的厉卿川看着她冷淡的态度，烦躁的摁灭了烟。
两人缓和的氛围又紧张起来。
第二天，宋锦书很早就起床了，她将那封信放在了厉卿川的行李箱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出了门。
厉卿川醒了后，发现身侧宋锦书的位置早就冰凉一片。
他冷哼一声，自己一个人去酒店餐厅吃饭。
吃着吃着，莫名想起曾经他好似说过，会一直陪宋锦书吃饭。
莫名的，他放下了筷子，没了胃口。
他的手机此时突然响起。
厉卿川望着上面‘绵绵’的名字，眉头紧皱。
这些天，林绵绵好像特别不懂事。
明明他已经通知过她不要联系自己，她却总是打电话，发短信。
厉卿川的心情越发烦闷，不耐地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林绵绵声音怯怯的：“卿川，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厉卿川听着她柔弱的声音，本来应该顺耳的嗓音，此刻却让他有些烦躁：“说事情。”
“我……卿川，之前你带我去见的赵老板，送了个署名‘历夫人’的礼物给我，说要请我们去参加婚礼……”
厉卿川眸光一顿。
‘历夫人’三个字敲着他的心坎。
下意识的，他想到宋锦书。
‘历夫人’这个称呼，他从没想过会是别人的……包括林绵绵。
半晌，他冷冷道：“把礼物退了，婚礼我不会去。”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看着手机，他心底烦闷，难以消化。
为什么？
为什么他无法接受其他女人做他的历太太？
他早就不爱宋锦书了不是么？
想着，厉卿川点开微信和宋锦书的对话栏，她什么消息也没有给他发。
越发烦躁之下，厉卿川打开了宋锦书的朋友圈。
一小时前，她发了一条正在登山的照片，但刺痛他眼睛的是照片下面一条曲见琛的评论：多希望此刻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厉卿川心口怒火猛然升起。
他一直知道，曲见琛喜欢宋锦书，甚至为了她这些年一直单身。
但他从没放在心上过，因为他知道宋锦书爱的是自己，曲见琛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可是，如果他们离婚了。
宋锦书不再是历夫人，曲见琛一定会追求她，而宋锦书她还会拒绝吗？
厉卿川攥紧了手机，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接受宋锦书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那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睛如果看向另一个男人，那他吻过无数次的唇被另一个人采撷……
只要想想，他就想杀了那个男人！
厉卿川生气的站起来，他无法想通这是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给宋锦书打电话，可机械的提示音却显示无法接通。
他顿时脸色黑沉，烦躁的回到房间，里面空空荡荡。
他有些怔楞，又有些莫名的无措。
在房间走了几圈，他突然打开手机退了机票，又将昨日愤怒之下收好的行李箱放回房间。
打开行李箱后，他却发现了一个信封。
他打开信封，一个熟悉的戒指掉了下来。
厉卿川捡起一看，竟是他丢了好几个月的结婚戒指！
他怔然的展开信，信是宋锦书熟悉的笔迹。
“厉卿川。”她生疏而礼貌的称呼他。
难以言表的不安升起，他突然有些慌乱，却还是看了下去。
“这封信，我写了很多天。每每提笔，便沉重的难以写下去。过去十年，总在我脑中回放……我也许不该怪你薄情，是我自己过于专情。”
“厉卿川，我不爱你了。”
第十一章雪色倾塌
“我不爱你了。”
最后一句，好像一支箭刺入厉卿川心。
他脸色苍白，手中信纸似有千斤。
这世上，很多人都不懂珍惜另一个人的爱，他们随意挥霍，甚至肆意伤害，直到失去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现在，厉卿川终于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要失去宋锦书了。
他喉咙干哑，颓然的坐在床沿。
好一会儿之后，他又突然间站起，将戒指带回手上，匆匆出门往玉龙雪山而去。
玉龙雪山东面。
向导带着几个人登上了瞭望台。
宋锦书吸着氧气瓶，脸色苍白的看着连绵雪景。
苍茫大地，一片雪白，天地之大，唯她如此渺小。
这一刻，不管是悲伤还是痛苦，似乎都要从她的心口涌出。
“再见，厉卿川。”她的唇轻颤，眼前一片模糊。
她不知道是对谁说，也可能是对自己说。
开始下雪了，冰冷冷的风裹挟着雪涌来，雪落在她的鼻尖有点凉。
宋锦书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这时，身后传来稍显清脆的声音。
“我听说登上那座山峰，就可以忘掉心里忘不掉的人是吗？”
宋锦书转过身，是同行的一个女孩，二十来岁，眼睛红红的指着更高的山峰。
通向那座山峰的廊桥已经被警示线暂时封住。
向导连忙说：“今天不能去，前些天暴雪，暂时不安全。”
女孩没说话了，向导没在意，转身继续给其他游客讲解。
宋锦书叹息一声，很显然，女孩也是被感情伤害的人。
她收回了视线，想着回去海城后要面对的事，摸了摸腹部，她心里坚定下来。
过了一会儿。
宋锦书无意间抬头，却发现那女孩一个人往那座山峰走去，长长廊桥上她越走越远。
向导正在被几个大妈纠缠，宋锦书有些着急，没多想就追着女孩而去。
终于在廊桥尽头，宋锦书拉住女孩的手：“别去了，跟我回去。”
女孩一愣，用力挣脱宋锦书的手：“不用你管，我一定要去。”
宋锦书本就缺氧，此刻艰难呼吸着，恨铁不成钢：“一座山峰根本不能让你忘记那个人！”
她的喉咙干哑，声音破碎。
女孩转身，眼红了：“你根本没资格说我。”
她早就看见了宋锦书在山崖边流泪。
宋锦书眸光顿住，喉咙发紧，一字一句的说：“是，但我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没有他，我会痛，但没了我，他难道就会回头吗？”
女孩怔住了。
宋锦书又去拉她，这次，她没有再甩开宋锦书的手。
可就在这时。
山峰上发出一声‘咯拉’声，不大，却叫人一下寒毛直竖。
“快走！”宋锦书一下反应过来，拉着女孩就跑。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山峰倾覆一般，巨大的白色浪潮呼啸着吞噬了奔跑中的两人。
最后一刻，宋锦书下意识将女孩护在身下。
巨大的压力从背后传来，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置。
难以承受的疼痛将她吞没。
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她心想，还好厉卿川没有和她一起来。
……
厉卿川开着车，一路上，消防警车一直长鸣。
他给消防车让开道路，开着开着却发现他们一直是同一条路。
他心里不安至极，挂在后视镜上，宋锦书送给他的铃铛突然断掉。
“叮铃”一声，没了声息。
到了山脚。
消防员拉开警示带，救援直升飞机飞往山上。
警示带外乱糟糟的，厉卿川听见有人说：“东面雪崩了，埋了好几个。”
厉卿川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摸出手机打宋锦书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他在下山的游客里一个个找，却怎么也没有宋锦书的身影，巨大的恐慌俘获了他。
天色渐黑。
救援人员的飞机开始飞回。
一架盖着白布的担架被送往救护车。
厉卿川想要挤上去看。
他一丝不苟的精英装束乱七八糟，双眼充满血丝。
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大声呵斥他：“让让……”
找了几小时，让厉卿川的行动有些迟缓，他失魂落魄的让开，却不小心撞了一下担架。
担架上的手垂了下来。
而他的视线就这么顿住，呼吸刹那凝固。
——那手上，戴着和自己一样的戒指。
第十二章 回不去了
厉卿川呼吸一窒，全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
就在他怔神间，救护车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本想上前，神色焦急。
旁边的救援人员摇摇头道：“他们都埋得很深，不容乐观。”
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厉卿川的耳中。
他耳畔恍若炸响了一声惊雷。
很快，救护车的长鸣声划破了夜空。
厉卿川很快开车跟上了救护车。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发抖。
医院。
夜色渐深，开始下起淅沥的小雨。
水雾漫天。
厉卿川根本不敢移开目光，眼中雾气弥漫。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担架被医护人员抬下了救护车。
莫名的，他的心情变得沉重。
心头一悸，险些呼吸凝滞。
若是……
他晃了晃自己头，将自己纷乱的思绪摒除出去。
不会的，她不会的。
厉卿川的一颗心仿若被人紧攥着。
医护人员有条不紊的将担架推去了急救室。
厉卿川看着那些担架，眼中干涩。
他想要上前，却也知道贸然上前只会错过最佳救治时间。
他走到了大厅导诊台，尽力稳定了自己的声音说：“我是担架上的人的家属。”
导诊台的护士看了他一眼，然后拿着一份单子递了上来。
他垂眸望着上面白纸黑字，有些出神。
厉卿川几乎无法接受宋锦书已经出事的消息。
那一幕似乎成了自己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很快，他填写后递给了护士。
她核对了一遍：“是叫宋锦书是吧？”
“现在她在第三急救室。”
厉卿川僵硬的点点头，然后朝着急救室而去。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
他怔然看着那抹刺目的红，心莫名慌乱。
厉卿川好似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宋锦书一般。
……
夜里的医院，十分寂静。
清寒的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耀进来。
厉卿川却没了欣赏的念头。
他开始莫名胡思乱想起来。
若是自己跟着她一起去玉龙雪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如果自己没让她去，那该多好。
厉卿川的眼前忽然浮现宋锦书笑着的脸庞，他的喉间干涩。
他双目充血的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颓然的坐在凳子上。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厉卿川看了一眼，是林绵绵的。
他心情一阵烦闷，他不想再和她联系。
这般想着，他摁断了电话。
有些事情，越是逃避，可命运的齿轮却让你越来越清晰。
厉卿川才渐渐发现，他无法接受自己失去宋锦书。
手机在此刻熄灭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忽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厉卿川神情划过一抹不耐，终是接听了电话：“什么事？”
林绵绵的声音还是怯弱：“x.q.s.d.j卿川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厉卿川再一次听见这话，冷下了声音：“不回去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
这些天林绵绵很是不听话，总是打电话催他回去。
和以前的听话大相径庭。
厉卿川看着亮起的红灯，神情微慌。
他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一个小时了。
他整个人无力的倚靠在凳子上。
窗外的雨声“嗒嗒”的下着，拍打着窗户。
厉卿川却没来由的心情烦躁。
忽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
“宋锦书的家属在吗？”
厉卿川急忙迎上去：“我是。”
他的视线看过去，医生的手术服鲜艳的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病人的孩子没有保住，现在大出血。”
厉卿川一时有些怔楞。
孩子？
什么孩子？
厉卿川睁大了眼睛，他心神一颤，就看着医生的助理递过来的单子。
他看着两页的手术知情书，眸光微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厉卿川看着手术室的门在眼前关上了。
他的头好似被人甩了一记闷棍。
孩子……
厉卿川的喉头滚了滚，喉咙干涩。
他盯着上面的红灯，想着宋锦书的眉眼，又想起那封信。
他的喉间微酸，心恍若被人研磨。
厉卿川后知后觉的发现，宋锦书准备瞒着自己这件事。
想起那封信上的‘我不爱你了’五个字，不断在他眼前回想。
厉卿川闭上了眼眸，微凉的风顺着窗户飘了进来，无端让他打了个寒颤。
第十三章 一夜无眠
一夜无眠。
到了第二天，厉卿川睁着一双眼，眼睛里布满血丝。
手术灯刹那间灭了。
他忽然松了一口气，心头淤堵的大石已经放下了。
他迎上前去，却看见了宋锦书苍白着的脸。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都快要接近透明。
厉卿川心忽然一痛，他缓缓抚摸她的脸颊，冰凉刺骨。
医生轻叹了口气：“病人还未脱离生命危险，家属请做好准备。”
他的神色怔然，眼睛倏忽忽然睁大。
他垂下了眼睫，竟然会这样严重。
厉卿川唇角苦涩一笑，莫名的心底有什么缓慢滋长。
重症监护病房。
厉卿川只能透过玻璃窗户，看着病床上的宋锦书。
时不时有护士过来查看一番她的情况。
还有随行的医生几次三番观察她的情况。
宋锦书带着呼吸机，呼吸微弱。
厉卿川神色麻木的靠坐在凳子上，他想要点燃一支烟，可怎么也点燃不了。
他颓然的低下了头，神情恍惚。
他这时候才明白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房。
若是她没有去玉龙雪山，也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她也不会……
“啪”的一声，他终于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
可怎么也无法岔开自己担忧的心绪。
宋锦书宛如就是睡着了一般，若是忽略她苍白的脸色的话。
厉卿川掐没了烟，火光烧过他的指尖，他都无知无觉。
夜色渐深。
厉卿川靠在凳子上，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
他做了一个梦，梦境中似乎回到了他们那一年结婚的时候。
厉卿川似乎都能听见那时候的心跳声，他看着自己笑了起来，漆黑的瞳孔里，全都是宋锦书一个人。
他从梦中惊醒，神情痛苦。
这时候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厉卿川坐在凳子上，神情有些落魄。
他皱着眉看着闪烁着的那个名字，一丝烦闷划过他的心头。
他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
林绵绵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机。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她。
以前厉卿川从来不会这样挂自己的电话。
她好不容易才让他注意到了自己。
不然云南那么山高路远，自己也不必去一趟。
林绵绵的眼里划过一丝嫉妒，她知道厉卿川和宋锦书曾经有过十年的过往。
这些都是自己从他的朋友圈知道的。
而他们这次一起去了一趟云南，这次林绵绵觉得有一丝前所未有的危机。
厉卿川曾经说过他已经不爱宋锦书了。
不会的……
饶是如此想，林绵绵神情却依旧慌乱，坐立不安。
忽然一个小女孩扑了上来：“妈妈，历叔叔什么时候过来呀？”
林绵绵看到自己的女儿就来气，她冷哼一声：“谁让你也不会讨你历叔叔开心，我要你有什么用！”
她脱口而出的话语，似乎刺痛了小女孩的心。
她不住的哭闹：“妈妈不爱我了，哇……”
林绵绵烦躁的关上了卧室门，声音冷漠：“再哭不给你吃饭了。”
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关上的门。
过了几天。
宋锦书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
厉卿川听见医生所说的那句“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那句话，差点喜极而泣。
他深深凝望着宋锦书的眉眼，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的眉心。
他的双眸充血，明明已经累极，可却不敢睡。
厉卿川就怕他睡着以后，宋锦书醒来不告而别。
那样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抓着她的手，她指尖的凉意传了过来，让他心惊战栗。
厉卿川声音干哑：“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再游一遍云南好不好？”
第十四章 茫然
宋锦书紧闭着双眸，她无法回应一句。
可厉卿川却莫名觉得心里难受。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明明以前他们曾相爱过。
他真的对宋锦书没感觉了吗？
厉卿川不知为何不知道了。
只知道，他无法放任自己失去她。
阳光照耀进来，厉卿川浑身暖洋洋的。
可他的心却像永远照不到太阳一般，冷凝冰霜。
宋锦书仍旧沉沉睡着，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好似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这次，她再也没有用力牵起他的手。
厉卿川望着她苍白的脸色，语气喃喃：“锦书。”
他叫出口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有些怔神。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
上一次这样叫她是什么时候呢？
厉卿川记起来，是那时候刚刚结婚的时候。
莫名的，他更加难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没想告诉我，你怀孕了？”
宋锦书紧闭着双眸，睫毛轻颤。
夜色给她添上了一丝柔和的光芒。
厉卿川忽然想起那次吃早餐的时候，她有些干呕，可却说自己没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想打掉他么？”
他的喉间干涩，后面的话几乎说不出口。
厉卿川脸上轻扯，露出一个破碎的笑。
他们的婚姻里，他也曾期待过另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厉卿川眸光看向她的小腹。
可现在……
厉卿川只要想起，心间难受。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如此仓促的失去了他。
他甚至不知道那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厉卿川想起家中一直留在那里的婴儿房。
厉卿川这般想着，心口莫名刺痛难忍。
忽然隔壁床的大爷推着大妈的轮椅走了进来，大妈好似已经睡着了。
厉卿川的视线看了过去，大爷将手放在唇边：“嘘，小声一点。”
他神色有些莫名。
这时，大妈睁开了眼睛，神情茫然。
厉卿川看了好一会儿，大妈似乎看不见了。
他看着大爷小心翼翼地将大妈扶到了床上。
大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厉卿川搭话：“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吧？真好看，什么病啊？”
厉卿川神情渐暖：“是我妻子。”
大爷有一瞬的讶异，笑了下，脸上的褶子挤到了一起。
“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厉卿川却陷入了一阵沉默。
感情好么？
他不知道。
大爷自顾自的说：“很多情侣来云南旅游。”
厉卿川的思绪倏忽间飘远。
他想起之前和宋锦书一起旅游的那些回忆。
现在回忆渐渐斑驳，厉卿川这才惊觉，他错了很多。
希望以后他还有时间能够挽回这一切。
莫名的，厉卿川想起了那封信里面的离婚协议，那上面宋锦书的签名似乎在他眼前重现。
他喉头滚了滚，什么也说不口。
厉卿川深深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宋锦书。
他一定会带她再来一次云南。
这样想着，他依靠着病床上沉沉睡去。
夜色低垂。
宋锦书好似陷入了梦魇。
梦中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揪揪，哭得那么伤心。
“你别哭啊……”
宋锦书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她缓缓走了过去，想蹲下身子安慰她。
可小女孩却只是哭，她吸了吸鼻子：“我爸爸不要我，我妈妈也不要我了。”
莫名的，宋锦书心一揪。
她拍了拍小女孩的背，神情温柔。
可眼前的小女孩从眼前消失了。
宋锦书眼眸含泪，从梦中醒来。
这一刻，浑身上下犹如被人碾压过一般，疼痛刺骨。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尖。
她的眸光看向自己打着石膏的左腿，喉间苦涩。
这时才注意到身旁有一人。
宋锦书的视线看了过去，厉卿川已经睡着了。
她喉间酸涩，却也没有气力去思考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海城。
宋锦书什么也不愿想，甚至都不愿去想他为什么会在病房。
她怔然看着天花板，神色茫然。
不知道雪山上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宋锦书闭上了眼睛，眼尾一滴泪滚落下去。
凉风钻入她的身体，尽管盖着被子，可她却觉得冰冷刺骨。
她偏过头过去，才发现隔壁床紧挨着一对睡了。
依稀可见是一名大爷小心翼翼凑到了大妈的边上，他的帽檐盖住了自己的脸。
可宋锦书看着看着，莫名觉得他们之间很是温馨。
宋锦书的眼皮越来越沉，闭上眼睛的一刻，她莫名想，就让一切都埋葬在雪崩中吧。
第十五章 残忍
翌日。
阳光顺着爬山虎而上，悄悄在窗前探头。
宋锦书昨晚睡得很不安稳，总是能够梦见那个小女孩。
那几乎成了自己永远的梦魇。
她缓缓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眶逐渐酸酸的。
她知道那个孩子已经离开了自己了。
宋锦书想起梦中的那个小女孩，怎么也没法接受这个结局。
可想起那次雪崩，她便心有余悸。
她在玉龙雪山经历的一场生死，能够活下来就已经足够了。
她又能奢望什么呢？
是祈求上苍能够让厉卿川继续爱着自己么？
宋锦书苦涩的笑了笑。
这时厉卿川走了进来。
她的视线和他的相对。
暖光照耀在他们之间，宋锦书苍白着一张脸抬眸看去。
厉卿川眼下的青黛日渐愈深，却也难掩他的气质。
宋锦书移开了目光，已经结束了。
十年了，她看着厉卿川从青涩的眸光，变得逐渐清明沉寂。
她的神情淡淡，还笑了一下：“你怎么还没走？”
厉卿川不知道怎么说，他的眸光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她手部的动作，陷入了沉默。
他喉头滚了滚，终是开口说：“孩子没了。”
说出口的一瞬间，厉卿川也觉得残忍。
他一直知道宋锦书也一直期待那个孩子。
宋锦书乍一听见这样的消息，神情好似没有一点波动。
可她的心恍若又碎裂了一次。
她抬眸看向窗外，甚至看着对面的青苔出神。
宋锦书出神的想着，孩子没了便没了吧，是自己命里不该有。
可她莫名想起梦境里的那个小女孩，莫名的，她心口一抽，酸楚快要溢出来了。
宋锦书心中想，是妈妈没有护好你。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和厉卿川多说一句。
厉卿川将一部崭新的手机放在了床头：“你的手机雪崩中找不到了，我给你新买了一个。”
宋锦书却仍旧没有反应，过了很久，她看了一眼手机，若无其事笑了一下：“那封信看见了吗？”
病房的温度在这一刻降到了零点。
厉卿川有一瞬的慌乱，他下意识想要岔开话题：“我去给你买早餐。”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脚步也有些仓促。
宋锦书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她轻轻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原来那些脆弱的瞬间他都没有在，现在厉卿川为什么还在这里，她不想深究了。
她想了很多很多，有关于她和厉卿川的事情。
宋锦书清楚的明白，从他们的感情里出现了一个第三者之后，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宋锦书望着床头的盒子，轻扯唇角。
她打开了盒子，款式是自己全然陌生的。
她缓缓从病床下来，浑身酸痛不堪。
宋锦书不想待在医院里，只想去一个没有厉卿川的地方。
下一秒，她脚步踉跄了了一下，右脚刚走了几步，无力的快要摔倒在一旁。
忽然一个人如同一阵风拂过一般，冲到她的面前扶住了她。
宋锦书轻扯唇角，眼睛带着笑意。
“谢谢。”
曲见琛看着她这副模样，莫名有些心疼。
他知道玉龙雪山的雪崩的事情，几乎就往这边赶来。
雪崩的事情几乎占据了很多的媒体，他几乎不用吹灰之力便知道是哪家医院。
幸好，他找到她了。
宋锦书抬眸的一瞬间，才怔楞在原地。
是曲见琛。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眼下的青黛深深浅浅，他的声音沙哑：“你怎么下床了？”
宋锦书无法解释，只能沉默。
曲见琛再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她的欲言又止。
他看见了宋锦书打着石膏的腿，眼尾红了一圈。
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第十六章 小哑巴
话音刚落，曲见琛不由分说上前一步将宋锦书扶到了病床上。
她神情有些尴尬，脸颊染上了一丝薄红。
宋锦书莫名又想起了厉卿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想看见那抹身影。
她和厉卿川的关系，早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莫名的，她看着白色的病房就觉得压抑。
她凄然一笑，然后若无其事的看向窗外的爬山虎：“我准备把我的股份给厉卿川了。”
曲见琛一怔，下意识的说：“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眉头微皱，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过一点消息。
曲见琛触及到宋锦书有些黯淡灰败的双眸，心中一惊，聪明的没有再问。
他知道宋锦书早已和厉卿川结婚了。
所以他一直逼着自己压抑他的情感。
可后来所有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厉卿川和林绵绵的事情。
曲见琛也陷入过迷惘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宋锦书。
他岔开了话题：“你刚刚是想走路吗？可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他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眸，眼底的情愫一闪即逝。
宋锦书有些失笑，说：“我知道了。”
她几乎难以忽略曲见琛亮如繁星一般的眸子。
莫名的，宋锦书觉得一阵心慌，想要逃避。
曲见琛看着她躲避的目光，张了张唇，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有许多话想和她说，只是他明白，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他了。
那些阴暗的、潮湿的，自己人生的污点一样的过去一不复返了。
“喂，小哑巴。”
随着一名孩子的起哄，那些学生统统哄笑一声。
孩童的笑声，声音稚嫩干净。
说出的话却如同泛着寒光的银针刺入他的心。
小小的曲见琛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感受着身上的拳打脚踢。
那时候的他只能祈求这段时间快些过去。
曲见琛倒在污泥里，忽然眼中出现一抹亮色。
“喂，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
他不认识她，他看着她的校服，认出来是比自己低一个年级的。
他心想，他不要她的帮助。
那时候的宋锦书伸出了手想要拉他一把，却被曲见琛打开了手。
小小的曲见琛视线看了过去，那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呢？
漆黑的眸子如同玛瑙一样，在暖光下熠熠闪光。
后来，她经常来找他。
起先曲见琛很排斥她的靠近，可她越来越执着，他也只能随她去了。
后来的后来，他开始拼命的训练自己说话。
他站在镜子前，按照自己看见过的，那些人如何说话的场景。
开始只是声带震动，缓缓吐出一个单音节词。
终于有一天，他能够流畅的说出她的名字。
曲见琛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吐出她的名字：“杨……锦书。”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视线却看向病床上的宋锦书，他轻笑了一下。
就像他从前训练过的一样，唇角轻勾，嘴角向下。
“宋锦书。”
宋锦书抬眸看去，声音绵柔：“怎么了？”
曲见琛指了指床头的手机：“是新手机吗？”
她的目光自然的看了过去，脸色一僵。
她“嗯”了一声后，再没了下文。
曲见琛将手机拿了过来，“我输下我的电话。”
宋锦书没有说话，她看向他高大的身影，有一瞬的怔神。
其实曲见琛和厉卿川几乎差不多一样高。
若是两人并排从会议室出来……
想到这，她的心里犹如刀割一样的疼。
忽然病房门被人推开了。
宋锦书看了过去，却对上一双如寒潭一般冰冷的眼睛。
厉卿川缓缓走了进来，曲见琛也看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刹那交汇，空气中有什么因子在激烈碰撞。
他放低了声音，淡淡说：“曲见琛，你怎么会来？”
第十七章 等一个人
厉卿川几乎都不敢去问宋锦书。
他害怕听见自己不愿听到的消息。
他将买好的早点放在了宋锦书的床头。
宋锦书眸光微顿，淡淡移开了目光。
曲见琛的目光坦然：“事情处理完了，就过来了。”
厉卿川看着眼前的身影，想着曲见琛竟然追了过来，他冷下了眉眼。
他不知道曲见琛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绝不会让他抢走宋锦书。
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神情淡淡：“你现在将公司的利益置于何地？”
厉卿川的声音平和，可说出口的话语犀利如利刃。
他知道这样的反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曲见琛可一向是提前处理好以后才出去的。
曲见琛的眉目深深，终是没有开口，他脸庞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郁。
他走近了厉卿川，压低了声音：“你想聊，我奉陪到底，但是宋锦书需要休息。”
他将‘休息’两个字咬的极重。
空气中刹那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曲见琛聪明的明白宋锦书并不想看到厉卿川。
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神情的背后，是怎样的的心绪。
他猜测了数万次，又怎会是多年忽略宋锦书的厉卿川可以比的。
厉卿川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曲见琛的脸庞，他住了嘴，所有满腔的嫉妒无处发泄。
他的视线看向病床，宋锦书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眸。
他忽然心口莫名一慌，宋锦书会不会已经告诉了他已经离婚了。
只要这么想着，厉卿川的眼里闪过一抹愤怒。
宋锦书只是闭上了眼睛假寐。
她无法面对厉卿川，只能先选择逃避。
曲见琛率先走出了病房，他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等着另一个人。
厉卿川回眸深深看了宋锦书的睡颜一眼，关上了病房的门。
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走廊的一处。
厉卿川压低了嗓音，眼眸迸射出巨大的敌意。
“你来丽江找她，莫非是来追求她的？”
虽然他和宋锦书的感情出了问题，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忍受这一切。
曲见琛却冷下了眉眼，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叠照片，递了过去。
“你做了什么，不需要我再和你说明白了吧？”
上次他得知宋锦书来了公司一趟，便觉得不对。
曲见琛许多次都想过，要不要将林绵绵的事情告诉宋锦书。
可他的隐忍退让，反而让宋锦书受到了伤害。
厉卿川看着那些拍下他和林绵绵举止亲密的照片，薄唇紧抿。
良久，他张了张唇瓣：“你调查我？”
曲见琛不置可否，若是宋锦书选择离婚，他不介意会把自己准备的证据交给她。
他会替宋锦书做好这一切，不惜任何代价。
厉卿川神情染上了一丝苍白，脸色透明，他没想过曲见琛竟然会调查自己。
他不会不明白这一切意外着什么，意味着如果宋锦书真的想离开自己……
他张了张唇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厉卿川一直以为曲见琛像一匹狼，到头来他是暗中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曲见琛状似无意的拍了拍厉卿川的背，神色淡漠。
他推开了病房门转身走了进去。
厉卿川远远的看着曲见琛的背影，一时间没了进去的勇气。
他倚靠在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淡淡星火在他指尖跳动，无尽的孤寂朝他涌来。
第十八章 破灭
曲见琛缓缓走到了病床前，深深凝望着宋锦书的眉眼。
他轻轻笑了下，神情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看到了她微颤的睫毛，知道她在假寐。
曲见琛自然不会拆穿她，这样的平静对他们而言十分难得。
他不禁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曲见琛坐在床边，从包内拿出了一本书，安静读了起来。
宋锦书眉头轻皱，她小心翼翼的掀开了眼皮。
眼前的曲见琛身穿一身休闲白衬衣，手腕处微微挽起，他一头利落的短发在阳光下遮住了他眼中的风华。
宋锦书很快闭上了眼眸，凭心而论，曲见琛生的极好，听说他和自己一样，也是海城的人。
学长是他们学校的传奇人物，大学取得了三个学位。
不知不觉，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沉沉睡去。
曲见琛弯了弯唇角，他将书合上。
蹑手蹑脚上前给宋锦书掖好了被子，他深深凝视着眼前之人，眼底的深情再也藏不住了。
……
接下来的几天，厉卿川都没有再来看过宋锦书。
她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认真的配合医生进行治疗。
曲见琛倒是每天都来，美名其曰监督她。
宋锦书无奈的扯了扯唇角：“学长，我说了，我自己会认真接受治疗的。”
曲见琛沉默了一会，淡淡开口：“不行。”
他说得很是笃定，口吻里还带着一丝认真。
宋锦书的眼中有什么一闪即逝。
曲见琛看着医生照例进来查房，心疼划过他的心底。
他看着医生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她的腿，她的眉头皱了一下。
曲见琛数了数她皱眉的次数，便知道能够有多疼。
医生查房结束以后，曲见琛迎了上去，故作轻松的问道：“疼不疼？”
宋锦书怎么也没想到，去了一趟玉龙雪山的自己，却伤得这样重。
醒着的时候，身上被人碾压过的疼痛无时不刻向她袭来。
宋锦书扯了扯嘴角：“不疼。”
曲见琛见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两次，代表她正在说谎或者掩饰情绪。
他只好将自己纷乱的心绪小心翼翼的藏好。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宋锦书不知道应该和曲见琛说什么，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浑身冒冷汗，她只好岔开了话题：“你公司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曲见琛愣了一下，唇角微微弯起：“都忙完了。”
他不由得想，厉卿川为何没有来医院。
这般想着他的眸光落在宋锦书的身上，只见她的樱桃小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曲见琛的心底莫名心疼，与此同时排山倒海而来的，是莫名的刺痛和嫉妒。
他多么嫉妒厉卿川多么幸运，竟然能和她曾经那么幸福。
他知道，宋锦书虽然没有说，但还是有期待过厉卿川会来看她的。
曲见琛深吸了一口气：“他应该已经回海城了吧。”
宋锦书神色微怔，乍一知道这样的结局，她只是垂下了眼睫，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将自己的眸光看向远处，远方的云海在阳光之下翻涌。
一旁的曲见琛却只是看着宋锦书，心底的柔软好似都要一齐给她一般。
第十九章 冷漠
又过了几日。
宋锦书这几日很少说话，只是垂眸盯着手机上的日历出神。
第十天了。
她的眼中弥漫着一片雾气。
或许她又一次傻了一次。
宋锦书缓缓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原来这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眼角的泪滑落入发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曲见琛进来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触及到她红了的眼眶，他的眸光一顿。
他若无其事的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好，笑着开了口：“有x.q.s.d.j没有好一点。”
说完上前搀扶住已经迈开了右脚的宋锦书。
埋怨的说了句：“医生说你现在还没有拆石膏，要少活动。”
宋锦书整个人几乎靠在曲见琛的身上，她只尴尬了一瞬，然后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拐杖。
厉卿川进来的一刻，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他们……
厉卿川下意识轻咳了几声，宋锦书的眸光看了过去，在看见厉卿川的一刹那，她冷下了眉眼。
曲见琛的脸色也不见得好。
厉卿川深吸了一口气道：“宋锦书，我们还没离婚。”
那几个字他咬得很重，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曲见琛微微蹙眉，然后压低了嗓音对宋锦书说：“我先出去一下。”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他淡漠的表情里，似乎有一丝冷意。
曲见琛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知道宋锦书一定不希望这样的时刻，自己还在。
但同时曲见琛的眼底还是闪过一抹黯然。
宋锦书愣了一下，然后神情淡淡：“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你没理由不离。”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厉卿川的身上，好似他如自己就像一个陌生人。
厉卿川身形一颤，就连说出的话都带着一丝颤音。
“我们还没有去民政局办手续。”
宋锦书这时候唇角轻扯，苦涩一笑。
她轻声问他：“是，我们只差了一个离婚证。”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了。
病房内几乎落针可闻。
厉卿川心口犹如被刺破的气球，只要一个导火索就能烧灼起来。
他忽然间想起曲见琛对自己的威胁，他手中拿着那些证据，就让人不寒而栗。
厉卿川忽然说道：“你是不是也早就变心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我离婚？”
宋锦书在这一刻睁大了双眸，神情有一丝的皲裂。
她唇角有一丝干裂，声音破碎不堪：“厉卿川，是你背叛我们的十年的！”
她一时气极，从没想过这件事能够牵扯到曲见琛。
他是自己的学长，他们的关系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宋锦书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还有被他污蔑的一天。
她轻扯唇角，浅浅一笑：“什么时候，我们去民政局办手续？”
厉卿川在病房里几乎待不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一定要这样冷漠吗？”
宋锦书唇角微勾，清丽的脸庞上露出一个破碎的笑。
“你去陪林绵绵吧。”
她想，自从自己生日那天无意中撞到厉卿川陪林绵绵的时候，或许心早就已经死了。
没关系，十年的过往也已经过去了。
轰隆隆，天边响彻一记闷雷的声音。
很快天边下起了大雨，窗外的雨水好似要洗涤整个地面一般。
厉卿川听见这样的话，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第二十章 洁癖
宋锦书此时偏过头，看着窗外的雨滴出了神。
厉卿川就站在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却莫名觉得两人的距离，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她看了好一会儿的雨，嘴角微勾，笑容淡淡：“我说，要你去陪林绵绵。”
厉卿川心神一颤，想要从宋锦书的眉眼之中发现一丝一毫的情绪。
可这一刻，他感受不到了。
他莫名心脏像被人用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痛涌了上来。
宋锦书垂眸，长睫在眼前晕成一滩阴影。
厉卿川却几乎逃一般的离开了病房。
刚出了病房，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视线却在此时和坐在走廊上的曲见琛相对。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噼里啪啦的一闪而过。
曲见琛神色淡淡，可那双如鹰隼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厉卿川摸出了一支烟，点燃了以后，烟雾缭绕之中，他开了口：“我不会和她离婚的。”
曲见琛唇角微弯，好半天才说：“你不愿意也没用。”
厉卿川被这样一激，神情也没有一丝波动。
可只有自己知道他多么害怕。
曲见琛扇了扇身上的烟味，然后喷上了一点压制烟味的香水。
厉卿川不由嗤笑道：“你还有这样的洁癖。”
曲见琛将香水瓶放下，神色淡淡：“不是洁癖，是锦书不喜欢烟味。”
厉卿川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他知道宋锦书闻不得烟味，却没想过能够这样。
他看着曲见琛大大方方的走进了病房。
不知为何，他心口莫名难受。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这步田地。
厉卿川只要想起方才宋锦书脸上冷漠的笑和神情，他就几乎难以接受。
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终究以后不再属于自己了。
他明白宋锦书已经想好了，那么这件事就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曲见琛推开门的时候，他若无其事的感叹：“你们最近在云南旅游，应该很多雨吧？海城很少下雨。”
宋锦书闻言陷入了一阵沉默。
她想起之前的旅游，微叹了一口气：“是啊，老是有雨。”
曲见琛看见了她暗淡的眉眼，心中一个咯噔。
可她还是回了自己的话，他不由得放下心来。
一个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宋锦书已经拆了石膏，开始在医生和曲见琛的监督下，开始了康复训练。
她眼眸微弯，却在看见曲见琛的一瞬间，肩膀垮了下来：“学长，我会好好进行康复训练了，你可以不呆在这里了。”
她时常可以看见曲见琛就在她的旁边处理公司的事情，时间越来越晚。
宋锦书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黛和阴影，什么也没有说。
曲见琛摇了摇头，轻声说：“如果我不监督你，你一定会日渐疲惫。”
宋锦书的脸颊忽然染上了一丝薄红，神情也划破了一丝不自然。
是什么时候开始，最了解自己的人不再是厉卿川了呢？
她忽然间陷入了一阵迷惘。
曲见琛弯了弯唇角，耐心催促道：“走吧，我拉着你一起去。”
宋锦书沉默的挽住了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
另一边。
林绵绵看着自己又被挂断的电话，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起来。
她看着自己逼仄的房间，眼里闪过一丝后悔。
当初她就该接受厉卿川准备借给自己的那栋房子。
为了在他心里留下好印象，所以她没敢要。
可是，没想到……
电话那头的厉卿川刚开完在线的会议，望着窗外阴郁的天气，轻叹了一口气。
明天再去看看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