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坛的温度
南方绕着学校逛了一圈,昏黄的路灯,灯光投影下来,晕开一个圈,柏油马路散发着沥青的味道,影子跟在身旁,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时而在前,时而在后,很是有趣。南方寻了半个时辰,路过了梧桐树,偶遇了银杏树,错开了合欢树。晚风穿过小树林,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池塘的喷泉起起伏伏,惊动了岸边的荷花,荷叶皱皱眉,卷起一个褶,继续安眠。
南方坐在台阶上,抬头,星星稀稀疏疏,月亮朦朦胧胧。
小学的铁门有些生锈,推开的时候,会发出吱呀的声音,操场边几颗松树站得笔直挺拔,一左一右两个篮球架,红蓝交织的篮网短了半截,水泥打的乒乓球台,用作拦网的砖块缺了一角,教室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几声铃响,好比信号弹一般,召唤出一群孩童,蜂拥而出。南方走出教室,抻抻委屈了一节课的手脚,不经意瞥到花坛边上的艳子,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一言不发。
南方走过去,坐在艳子身旁,试探的问:“艳子,怎么了?不开心?”
艳子扭头,抹掉眼角的泪水,摇摇头回:“没事。”
南方伸手,轻抚艳子的背,柔声道:“没事就好。有事别一个人难过。”
话音一落,艳子没忍住,哭了。
“南方,我爸爸跟着别人走了。他不要我和妈妈和弟弟了。”眼泪顺着话,掉落一地。
南方接不上话,只是默默的拉着艳子的手,两只小手握得紧紧的,艳子止不住的哭,操场的孩子你追我赶,耳畔是吵闹的欢声笑语,没人注意到,艳子哽咽的哭声。
五分钟后,艳子哭累了,眼睛红肿,嗓子沙哑,南方轻轻帮她顺着气,“艳子,别难过了,等我们都长大了,就不难过了。”艳子擦擦脸,揉揉浮肿的眼,点点头。
花坛里的桂花树,钻天的长,超过了教学楼,花香飘进教室,熏红了南方的眼,右边窗户望向远处,山间有一片火红的枫树林,自山腰蔓延开来,染红了半边山,花坛铺陈了一圈瓷砖,无瑕的白,摸起来凉凉的,只有南方知道,有几块是热热的,按照医生说的,人体的温度是37℃,那么两人合起来,花坛就是74℃的,南方这样想,把这个秘密偷偷捏在手心,揣进了课桌的抽屉里。
放学回家,南方帮母亲生火做饭,放一根粗壮短实木,火钳夹一把细柴,在灶头里镂空架高,点燃松毛,放进去,不一会儿,火势便大了,南方额头冒出汗,顺着脸颊滑下,到眼角,浸入眼睛,有些酸疼,南方揉揉眼睛,抬头问母亲,“妈,爸爸他,什么时候回来?”母亲顿住搅动锅铲的手,抬头笑笑说:“等挣够了你上大学的钱就回来。”母亲的笑,在南方眼里,模糊不清。可能是汗水迷了眼睛吧,南方这样想,继续烧火。
炊烟顺着屋顶,悠悠扬扬飘向天空,渐渐地,就和白云融为一体了。
“长大了,真的就不难过了吗?”南方看向路旁一排整齐的桦树,风停了,树梢不再摇曳。
南方用手围成方框,困住了月亮,星星躲得老远,南方抓不住,就连北极星,也藏了起来,南方起身,拍拍尘土,背对着月亮,影子在前方拉的许长,南方加快脚步,追赶着影子朝前走,愈来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