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她是在高三月考的考场,她戴着雪白的眼镜,一绺长发搭在胸前,另一缕则被粉红色的发卡夹在耳后,她那双无比温润的眼眸在素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人。他被她的纯洁与文静所打动,不时地将目光停靠在她身上。
回教室的时候,他留意到她所在的班级是21班,原来她是复读生。
当他决定记下她的名字时,已经是考完试的第二天,考场已经锁门,他只能根据门上贴的座位顺序和班级信息来推断女生的名字——晴。
在她教室外的展板上,他看到了晴的奋斗目标——浙江大学。
学习之余,他最大的乐趣便是默默地关注她,在笔记本上记下她的音容笑貌。
她很少说话,喜欢一个人站在栏杆旁发呆,而他则经常站在对面的角落默默地注视她;她喜欢穿白色和红色的衣服,她的每一次变装,他都会清楚地记在笔记本上;她总是一个人走路,在她背后五米左右,他会默默地跟在后面目送她走出楼梯道。
他会把她的原型影射在自己的小说中,他会把埋藏在心底的朦胧爱意酝酿成诗韵。
他会发现,尽管她的周围总是有很多男生,但她真正的朋友其实并不多。
他会发现,她不喜欢纷争,总是在人少的窗口打饭点菜。当他发现,她娇嗔地用拳头轻捶挑逗她的男生时,他会莫名其妙地忧心忡忡。在她排完长队把水卡插到卡槽却没有出水时,她露出无奈自嘲的笑容,他为她的可爱附之轻轻一笑。
在学习的关键时期,他不得不设法将她搁置在脑后,他再也不会刻意在教室外等候她,不会在公交车站守望她,更无暇在栏杆旁观望。
他会关注晴的每次成绩,为了赶超她,他停止缀笔,抛开所有杂念灯火深读。遇到她时,他会停下匆忙的步伐,抽出片刻的时间静静地遥望,遥望他那纯纯的梦。
但是,他没想到,在他终于刷新考试成绩的时候,一场连绵的阴雨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他在楼梯口遇到她,她的同学从背后叫她的名字“玲”。
玲?她的名字根本不是晴,而是玲!雷掣声在他脑海骤然响起,当初考场座位号是由里到外反常排列的,而他的推理却截然相反。
他望着她教室外张贴的成绩单惊然失色,玲的成绩只是停留在二本线上下,远远不如自己目前的水平。不久之后,另一道霹雳在他的心口划上更深的伤痕,他撞见她正和她男朋友亲昵地并肩而行……至于那个卷携着他梦想的长篇小说则再遭退稿……
所有的噩梦似乎在约定好后接踵袭来,那一晚,他紧紧攥着即将递给女生的纸条,将它揉成一团,他蜷缩在被褥中,听着窗外凄厉的雨声。
所有的热血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堆灰烬埋葬在心底,他悲愤地责问老天,为什么要让她出现在他的人生轨迹,他在心底呐喊,为什么在给他希望之后又无情地将它粉碎为绝望。
他在自责,为什么自己会因为她的存在而徒增烦恼。那一夜,很冷,满天的阴云悲泣着淅淅沥沥的泪水。
当他决定躲避她的时候,却在第二天偶然遇到她,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条漂亮的白丝巾,他禁不住对她微笑,她看到他的笑也展现出清浅的笑容。
之后的日子里,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把每次的相遇记录在笔记本上,不一样的是,当他看到她的男朋友为她撑伞避雨时,他会为她感到欣慰。
他不会再刻意寻觅她的踪迹,而是选择慢慢放远遥望的距离,用理智去驾驭情感的缰绳。
高三寒假前一天,他鼓起勇气索要了她的QQ,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聊天。高考那天,她站在他旁边侯场,他很想上前为她加油鼓劲,但是他抑制住了这突兀的想法。
考完之后,当他找到她时,她已经被茫茫人流所吞噬,而他也只能继续傻傻地遥望,就像遥望那断开了线的风筝。
高考成绩张贴出来,他和她都落榜了,而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她。她的QQ头像一直暗着,直到被腾讯注销,里面的信大概早已灰飞烟灭了,而笔记本上的“正”字符号在第254笔处戛然而止……
一年有365天,和一个人相遇254次该是多么丰厚的礼物!254次相遇,254次的怦然心动,254次苦与乐的洗礼,绝不是纷扰生活的254个漩涡,更不是破坏平缓乐调的254次颤音,而是生活馈赠给他的最美的礼遇。
因为,生活要教会他精准地把握好遥望的距离,并且能够平静地割舍细腻的感情线,不让它划伤任何人,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