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从睡梦中醒来,或许是尿意的打扰,套上床头的一件羽绒背心,到卫生间去。冷气袭来,一边在尿的同时,两股跟着打颤。就在我想快速解决之时,看见脚旁站的地板上斜映着一块洁白的亮光。“是屋外的路灯吧?”这样想着的时候,偏着头欠起身子,向半开的窗户外面,顺着光亮的斜度去探望。发现并不是灯光。向窗再靠近一步,扭侧着头,尽力去寻找它的来源,才看见已经缺了的月亮挂在七十度样子的天空之上。隔着窗纱,加上睡眼迷离,看不清它的轮廓,只有那洁白的光映照得有点刺眼的样子。
随即转身回了房,钻进暖和的被窝,一时竟也不能入睡。想着寂静的夜里,月光清辉普照,本来是很美的。可躺在床上的我,感到的却是身上的一种晦涩的慵懒。那每天上班早起时的一种厌倦的感觉,竟然在此时又涌上了心头,让我十分沮丧。我便感到这洁白的月光,只给人一种冰冷。它静静的在远天照耀,不论大地是怎样的变化,也不会因为我的喜怒而改变。既便是我流落街头,那怕是就要死去,它也是无动于衷的吧。啊,这一片月光,是这样的无情。我在这里难以入眠,而在同一片月光之下,一定有许许多多正在甜美入睡的男女,他们的幸福,他们的安祥,与我相隔遥遥,我仿佛在看着他们,不敢把他们来惊扰。
拿床边的手机来一看,时间是清晨五点四十一分。原以为是极夜的凌晨,不想离天亮已是不远了。这个时间,若是上班的日子,差不多也就要起床了。胡乱地想着这些,不知觉的又睡去,再醒来,已是早上的七点多钟。
醒来总也不愿赖床,再说,已经是迟晚的时候。而冬天早晨的起床,要与暖和的被窝分离,那一刻也确实需要下一些狠心。我总在这个时候,感到自身的惰性,也看到自己还残存的一种不甘在那里做着挣扎。
爬坐起来的片刻,脑子里想起夜里上厕所时的情形,想起看见那洁白的月光的感受,我忽然想到另外一个相似的情形,
在一个下雨的冬夜,惊醒的林清玄披衣起来,把忘关的窗户关起,点亮灯,在风雨的夜里,那一盏灯光,让他感到的是
“屋里清光一脉,暗夜中的灯光像花瓣里的清露,晶莹而温暖。”
我就在想,我所见到的冬夜的月光落于室内的一角,情形不也很是相似的么。为什么我的感受竟有这样大的不同呢?
我一定知道,林清玄不是虚写,并不会因为写文章而违背了自己的真实感受,我相信,他的文字所流露的是一种真实情感,是由心而发。文由心声,人的情感绝不可能欺骗自己,也很难伪装。所以由他的眼中所见,入心下笔,便能写出这样的文字来。
我与他几近相反的感受,也只能说明,我们那时此刻的当下的生活境地和身心状态有着极大的差别。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像林清玄一样,即使是室内的一盏灯火,也能发现它的美,感受到它的温暖,走出当下的迷茫困顿。但我真的很希望自己,有林清玄一样的眼界心胸。
也虽然,我现在感受到的月光是冰冷的,但我在醒来的早晨,联想到这样相似的场面,也说明“灯火清光一脉,像花瓣里的清露,晶莹而温暖”这样美而温馨的愿景,确实是我内心向往的所在,或者说,是另一个自己在对我的呐喊与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