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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追求诗和远方，却不知喜欢的近在身旁”

01

“不靠谱”的兴趣可能成为很酷的工作，你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很可能就是因为你对工作的理解太狭隘了。很多你认为是消遣，是娱乐的事，都可以通过你的努力，变成一份很酷的工作。

看到咪蒙这段文字的时候，如同夏天沉睡的午后，有人给我浇了一桶冰水，被刺激到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喜欢的写字可以作为生计，在我一直接受的苦难教育里，只有吃苦，才能致富。

写字这个我喜欢却从未想过以之谋生的事情，比起我一直拼命努力的工作，在我看来，简直是一种享受，一种只有成为小资之后才敢做的情调。可如今，我该好好翻翻我这近乎而立的年轮，是如何碾着过来的。 

小的时候，我没什么特长，只知道乖乖学习，从小学到初中，语文、数学、物理、化学这些科目的竞赛，英语话剧比赛，虽然成绩不是出类拔萃，倒也算没有落下。

老师会带着对待得意门生的表情跟我说：你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别的同学家长见到我会指着自己的孩子说：你看，别人家的孩子...

那个时候除了课本，唯一获得信息的渠道就是电视。当时我们是黑白电视机，只有一个省台可以看，新闻联播的内容总感觉离我们很遥远，也从未听说过大学是一种怎样的乌托邦，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每天会在七点半准点打开电视，听天气预报。

妈妈说，如果你能够把天气预报里所有的城市都背下来，你就可以很厉害了。我真的全部背下来，从头到尾，从尾到头。可是，我除了在天气预报的时候可以准备的说出下一个城市之外，如果我不努力做作业，我的学习成绩就不会好。

从那以后，我就专心只背课本了。就像上学时所有的题目只有一个唯一正确的答案，学习好，是我潜意识中认为可以发财致富的唯一道路。我那么轴，把这条道路一直走到高二，可是我没有变的富足，为了我的学费，生活变得越来越艰辛。

我无法专注于学习，我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赚钱。长期受物质上贫穷的抑制，人的眼界会越来越窄，思想也会变得越来越贫瘠。我属于被普遍原理言中的这一类人。

当然，我开始顽劣的原因不能归咎于贫穷，因为还有另一类人，他们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梦想，并且变现了。我依晰记得，有个同学也很穷，饭也不够吃，学着学着就饿昏过去了，醒过之后依然坚持学习。

02

顺利考入县一中后，班里来了市里的复读插班生，因为我们前一级有7个考上清华北大的，一时之间，声名鹊起，很多市里有背景有财力人家的子女，对了，现在叫“富二代”，通过某种途径，来到了我们学校复读。

记得当时是他们的家长开车送他们来的，那是头一回近距离的见到家庭用的小轿车，而且车的主人即将生活在我的身边，我当时楞了一下，但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愣神了。大概好像唐僧遇见了妖精，只知道继续念咒一样，只有孙大圣才能火眼金睛，一如既往的撩起金箍棒。

生活真是奇怪，我那么穷，只有一身校服，穿一个星期，周六的时候晚上洗一下，要拼命的拧干，好让它一晚上干了，第二天再穿上。而“富二代”中的一个竟然跟我成了朋友，因为她想让我给她补习功课。

她对我很好，她的老爸在学校食堂给她预存了钱，每天中午可以直接去领小灶，她总是带我一起吃。她告诉我，她的爸爸自己开了一个工厂，她的妈妈是医院的医生，她们家总是有消毒水的味道，而且被她有洁癖的妈妈收拾的跟酒店一样。

我很惭愧，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酒店是什么样。后来有一次她的父母开车过来看她，她带我去城里宾馆订房间，我一边不想让她知道我没见过酒店，一边又悄悄四下打量，原来酒店就是这个样子，似乎在电视里见过。

她为了感谢我陪她一起预订酒店，请我吃了过桥米线，里面有一根鸡腿，我到现在都难以忘怀，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和最好吃的鸡腿，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最好吃的就是方便面。哦，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可以下馆子吃饭。

后来工作了，自己赚钱了，回老家，我特意去寻访那家老店，竟然还在，我特意叫了一份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过桥米线，价格竟然只涨了两块钱，但是味道，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

有一次上课，她很伤心，我督促她听课，她就给我讲了她男朋友的故事。他是另一个工厂的继承人。特别能干，每个寒暑假都去自己家厂里帮工，而且特别有钱，她说有一次吵架，有一段时间不理他，他就每天派司机开车跟在她身后一直送她回家。

这样的情节让十七八岁的我既羡慕又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我听的重点是原来你们那边那么有钱，就是因为一家有一个工厂啊。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想进工厂，赚钱。

我告诉了爸妈我的想法后，遭到了严厉的训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知识改变命运，村里唯一走出去的两个姐姐，就是读了师范当了老师。

看到家里为了供我读书就差砸锅卖铁了，我咬咬牙，想不就坚持一年吗，过了高中，我就去赚钱。

我的成绩在此时已经从班里前十名滑落到后十名，有一次我的数学考的很差，数学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在众多老师面前，指着鼻子骂，我是她的耻辱，我只是思想开了小差耽误了学习而已，怎么就变成耻辱了。

从那以后，我不再听数学课，并且让我的数学成绩再也没有低于一百二十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的数学老师一眼，她也没有；从那以后，我最讨厌别人指我的鼻子。

我的语文老师是对我最好的，只要她一个眼神，我就可以获得心灵上的鼓舞。即便在我数学考四十几分，班级倒数的时候，我的语文成绩依然是全班的第一名，语文老师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差生，我后来才知道我的语文成绩在刚入班的时候就是第一，我中考的语文成绩是全县第二，跟第一名只差一分。

我曾经有那么一刹那，想像我也能够成为一名老师，我一定像我的语文老师一样爱护我的学生，因为她明白我需要的是心灵上温暖的鼓励，她懂我是一个认真自律的孩子，所以，一个眼神就够了。而对于有潜力，又缺乏自律的，她就比较严厉，对，就是严厉而不是凶，不会造成心理阴影的那种。

我以为我这辈子应该可以靠中文吃饭的，但是我填报大学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志愿时填写中文的。究其原因，应该是我村里的二大爷。

他是我们村里小学的语文老师，他除了会看教科书，完成该有的教学任务之外，就是通过各种途径从爷爷奶奶那里获取一些小钱财，并且故意躲着我们，不让我们知道。他还会给校长，后来又是镇上的领导，送礼，让他们给自己获取某种利益。我对此厌恶至极。

大概受此影响，虽然我获得过作文比赛的名词，作文入选县里的优秀作文评选，语文成绩一直很好，但从潜意识中我就从未想过做与此相关的任何事，就像我绝对不干会计，就是因为我看过一个电视剧，里面的女会计跟老板有一腿，合伙贪污最后被抓了。

到底我的心理世界，思维世界，有多狭隘，才会造成如此偏颇的世界观。后来的后来，我经历了很多工作以后，才发现自己不喜欢商场里的尔虞我诈，办公室里的明争暗斗，或许可以成为一名不错的老师，甚至yy如果能够成为一名教授，这一生才算是最辉煌的。

高考的成绩，让我很失望，既不能给家里带来荣耀感，也不能满足我去工厂赚钱的条件，刚过二本线，一个正好有大学上，又上不了好大学的尴尬位置。

03

二类本科大学的四年，不管是学分还是考试，都是非常容易的，我除了在考试前两周开始背诵课本知识外，其他时间都在图书馆看书或者外出打工。

在给一家木地板店当推销员的时候，我有幸认识了一家当地的木地板生产工厂，谈妥之后，我就自己独立跑业务，谈成之后直接从厂里发货，赚取中间的差价。

一整个夏天，我的脸晒的跟什么一样黑，一开始是走路，后来是骑自行车，我摸清了市里大大小小的街道，哪个地方在装修宾馆，哪个地方在装修门面，哪个地方在装修住宅，跟哪几家装修公司是打过交道可能订货的，如此等等。

我还专门上网整理了一些木地板的知识，想想那时还算一段风里来雨里去的励志故事，可惜也不足够励志，在我做成了人生中第一个过万的单子之后，结识了一些装修公司愿意从我这进货之后，猪流感来了，全校封闭。我暂停了业务，顺势开始安心准备考研。

准备只过了两个月，我就把买来的参考书送给同学了，我的内心是想读书的，我相信知识才能改变命运，但是我在图书馆里的看书的时候，觉得每一个汉字都是钱，我每一个字，就少赚了一块钱。

大学里我看过很多的人物传记，其中，最有钱的就是经商的和金融的，由于金融的我实在看不懂，在囫囵吞枣之后我就只待在图书馆四楼借读室入口右边书架第3排到第5排的地方，因为这里全部都是商业上具有传奇性人物的自传，看的热血沸腾，肾上腺素飙升。

在大家都还等待考研成绩的时候，我花了整整一百块买了一个行李箱，带着简单的行李，启程去了上海。

04

当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校园的时候，内心比荆轲刺秦还要雄壮，当我抵达上海，从地铁口出来看到上海的第一缕太阳的时候，我真的跟电视剧里的一模一样，高声的喊着：上海，我来了！

现在想来，当时真应该加个旁白：又来一个傻白甜。

住进了一个月三百八十块的合租房后，我就开始找工作。我当时的想法是在大学浪费了四年，我不能因为怕浪费了这四年，再继续浪费我以后的四十年。多么正确择业观啊。

可是在实践上，我却没那么理智，也没那么幸运。在没有分析平台，没有分析行业，没有任何分析的情况下，我入职了第一个给我打电话面试的公司，一个小到只有十几个人的公司，职位是销售，工作是卖信息数据。

我见识狭窄，怎么听都像是从美国高价买来的一份海关数据，然后在国内卖给大大小小的出口企业。还没弄清楚是怎样回事呢，就开始按照公司的指示，背下所有的话术和相关产品知识，从网上自己搜索外贸企业的电话号码，挨个电话推销，有意向买的就提着电脑，带着厚厚的资料去面谈。

谈成的前辈们跟我们分享，去了之后观察他们停车场里的车，好车多的就是有钱的主儿，舍得花钱买信息，进了办公室之后先夸办公环境好，生意做的大，把老板夸晕，然后再说买信息的事儿。

事实证明，BOSS们都没有那么容易被忽悠晕，一个月最多也就两个人分别卖出一套3万或者一套5万的数据。我们是十几个销售，一个月的销售额不到十万，那个时候让我辞职的还不是因为看不到希望。我没那么聪明，我眼睛就盯着卖出去的前辈们呢，我拼命的请教他们销售的方法技巧。拼命的在网上搜索潜在客户的电话号码。

那个时候我除了直接百度，不知道有阿里巴巴，环球资源，中国制造这些外贸企业聚集的有名B2B网站，我请教我的同事，他们就告诉我几个简单的字：网上搜。

我下班后，匆匆吃完饭，就开始搜寻整理客户信息，我一晚上要整理300个，现在想想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可以有很多途径获得这些信息。可是，当时，我不知道，我笨的要命一个个在网上搜索，搜索进他们的官网，还要了解每一个公司的基本信息，做笔记，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工作量。

所以，我一般是整理到第二天凌晨四点，然后睡两个小时，赶紧起来去上班，那个时候年轻，精神头儿好，就凭着年轻的这股劲儿冲向前方了。

在我坚持了二十八天之后，我终于有时间照一下镜子，我的面容比二十八天前老了十岁，黑眼圈，眼角的皱纹，和满脸的疲惫沧桑。

回到公司后，我开始请教一起进公司的同事，他们说，我们的客户资料都是师傅给的，自己从来没有搜索过，而且有的有意向了，师傅就让我跟。我赶紧去找带我的师傅，可是得到的答复时是：自己找。

别的小组的同事看我可怜，就偷偷给我数据，减轻我的工作量。我拼命工作了两个月，只为了每个月的一千八百块。可是，工作两个月，老板没有发给我一分薪水，理由是没出单，当我没有钱吃饭的时候，我内心坚强的柱石，全部沦陷。

我辞职了，不再轻易的相信销售可以改变世界。

事实证明只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精神是不行的，现实的世界要求我们冷静睿智。经历了那段艰苦的日子之后，我当然是没有瞬间变得冷静睿智。我万分内疚的跟家里要了生活费，同时找了一份翻译公司培训部市场部助理的工作，开始从跑外转向内勤。

每天的工作就是复印，写软文，广告语，跟随主管跟百度谈竞价SEO,去沪江网打广告之类的工作。每个月加上少量的提成虽然能够拿到三千块，我非常庆幸在那个时候终于能够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

后来辗转到了一个外企上班，做沟通类的工作，主要是核对国外银行客户上线前的一些协议标准之类的工作。工作有很大的提高，福利待遇也很好。

再后来我自己出来带项目，主要驻国内银行的客户现场工作，压力很大，只能用还算不错的待遇来安慰自己。可是内心越来越挣扎，总有一股力量越来越强烈的冒出来，在我心底呐喊，做点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而重点是，我发现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有一个大学同学，大学专业读的是日语，选修课是表演与艺术，大三的时候花了几千块报了java学习班，大四考了日本文学专业的研究生，硕士毕业后去河南任职大学日语老师，一年内又翻译了一本书出版，可是一年后，发了疯似的要辞掉公职，想要进入银行业。

大学老师是传统意义上非常好的工作，以后再读博，升为教授，就算是墓志铭上写着副教授也觉得很体面。她的父母不同意她的疯狂想法，她就一整个暑假闷在家里，除了不吃饭就是哭。后来家里终于同意，她办完手续后，收到了瑞士银行的offer。

现在不存在所谓的朝阳夕阳行业，这个世界速度变化太快，每一个行业都有可能在下一个年头钟创造出神话。我相信现在写公众平台还能获得赞赏的人中，一年前可能还嚷嚷着写作养不活自己呢。

生活需要不断的尝试，才能知道自己到底适合什么，自己真正要想的，只要能遇见，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或许我们就是传说中的大器晚成呢，谁知道呢。

 
依如孟楠的词：

来啊快活啊 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爱情啊 反正有大把愚妄

来啊流浪啊 反正有大把方向

来啊造作啊 反正有大把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