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朗读了石黑一雄《远山淡影》这本小说,有些地方留有显而易见的错误,但我拒绝重新录读,怎么有勇气再次用沉重悲怆的语调,一次次与主人公们一同步入不能自拔的画面之中。
整部书对话超过一半,氛围哀伤幽怨,没有真正的喜悦,伤心也变的不可知,因为透进了骨髓,表情掩盖不住语言无法掩饰。
向前,留在生活原地是可耻的
藤原太太在石川开了家面馆,自己忙进忙出,脸上总带着微笑照顾街上的客人,遇到认识的便不忘劝导:忘了过去吧,日子很长,人应该往前看。对仅剩下的儿子和夫的希望和对面店繁忙照管,让她脸上看不出失去了6个亲人和前后恍若天地的生活改变。顽强的母亲用笑容燃起新的生活,并要认识的人一起往前看不要回头。
妮基谈论起景子的死也是不断为我洗掉罪责,说我不应该自责,谁能预料到,当时都是按最好的办法去做了,至于结果不是谁的错,停在原地的生活才是可耻的。
即使相信决定论天注定,也不会甘心原地等待,总要做出判断,对未来筹划、决断而行,在点燃的希望中看到的可能筑成了当时的勇气,至于结果,在新结果面前常常后悔唏嘘当初,假如……那只是最容易的借口,因为真实是真的残酷。
仇恨羞辱还是希望自由
美国是仇恨和羞辱的代名词,代管属于输赢下的规则,可原子弹怎么也无法原谅,特别是对于长崎。
我和佐知子登至稻佐山顶,俯瞰整个长崎,那下面,土地下面,不仅有当时不堪目睹的伤害,还有不知多久继续留存的暗涌。至于和平公园的那座雕像,善良的人们说出它的象征意义:“他伸开双臂坐着,右手指向天空,炸弹掉下来的地方,另一只手向左侧伸展开去,意欲挡住邪恶势力,他双眼紧闭,像在祈祷。”“可我觉得那尊雕像长得很丑,而且我无法将它和炸弹掉下来那天发生的事以及随后可怕的日子联系起来。”让亲历者转换角色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而生活毕竟需要象征和理由。
佐知子说起美国,那是出于对女儿万里子未来的考虑,最好的可能性就在那里。自由的空间,不一样的教育,成为女商人的梦想。所以,没什么好羞耻的。
美国民主来了,绪方先生一代的教育方式固守传统民族主义被学生松田重夫在期刊上攻击,新老一辈在变革面前尴尬纠葛:到底美国是祸害是忘本,还是新变革新起点。
那个女人的梦魇
佐知子女儿万里子经常无故谈起“那个女人,那个来看我的女人,那个要带走我的女人”。佐知子母女在东京,经历和长崎不一样的过往。她们本来家境优渥,佐知子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可是后来变了。5岁多的万里子在某一天黎明,跑出门外,佐知子追到小巷尽头,她们看到了一个女人跪在河边,双臂浸入水中,她回头的眼神空洞若盲,突然,她将手里水中东西拿出给她们母女看……一个婴儿……母女转身飞跑。那女人几天后自杀,万里子的生命中有了“那个女人”,梦魇般追随。
景子来到了英国,环境变了,“那个女人”依然存在。景子把自己锁在房间,整日、整年不见任何人,终于自己去了曼彻斯特,死在那里,若干天后,才被发现。
“那个女人”终于带走了她,偶然也好,必然也罢,就是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不是在东京吗。东京,东京遭遇了轰炸,她死了婴儿,她成了万里子的“那个女人”,来到长崎,来到英国乡村,来到曼彻斯特。
骨子里的忧伤
我去过好几次石川藤原太太那里,有时为了佐知子的事,有时是我有意回到原处。我和父母、我和中村君都在那里生活过。现在遇到二郎,结婚了,并且有了身孕。
藤原太太总是问起“悦子哪里不开心啊”、“悦子怎么啦”。在所有的不幸中,我属于幸运的,遇到二郎建立了新家庭,二郎事业上升趋势良好,我在家休养不用操心劳作,有了身孕即将迎来新的生命。我目前没有具体的烦恼,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也足以让我忘却以往,可是藤原太太依然这么问,追问我,好多次。
我真的说不出来,我表面已经足够努力地充满喜悦和希望。为什么还能被看出我的忧伤。也许太透彻心骨,竟被我忘了。也许是藤原太太的自身经历,让她不忍心穿透自己,却透穿着我的心骨。
没有出路的完成
佐知子带着万里子先去大板,在那里等弗兰克赚钱后接她们去美国。即使弗兰克在东京、在长崎的行为足以表明他根本不可靠,那也不能改变佐知子,她想抓住仅有的、看似希望的机会。比起回到伯父和安子阿姨家那硕大空寂的院落,这总算带有新的可能。
悦子带景子来到了英国乡村,景子却死了,妮基去伦敦过自己的生活。
安静,无边的安静,长崎的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