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外祖母过世,那时,我九岁。
我九岁开始,我们家的院子便多了一个人——我大舅。
母亲属猴他属鸡,只比母亲小一岁,和父亲同岁。一直以来,大舅没有成婚,和外祖母生活。没有成婚的原因,问过母亲,主要是因为早些年外祖父生病,家里没有钱治病停止了他的学业,没多久外祖父过世,两件事情双重打击便受了刺激,精神出了问题,所以一直都是和外祖母相依为命。外祖父过世时,母亲还没有成婚,当然,我也不曾见过,只见过泛黄了的老照片。
在我的记忆中,外祖母有一座院子,不小,但是院子中间砌了一堵墙隔成了两个,另一个给了二舅一家住着。小时候周六日,母亲放假,和母亲、姐姐常去外祖母家。周六总要住一晚,周日下午再回家。按农村的计量方法,外祖母和大舅住着三间房,不过外面的一间大一些,还有一个里屋。里屋不住人,倒是有一些箱子,柜子被锁着,门经常闭着也不开,也很少进去,因此在印象中很神秘的感觉。外面大间靠西面的墙是农村的土炕和一个平柜,靠着炕和后墙是立柜和写字台,写字台上有一台十四寸大的黑白电视机。屋子中央是火炉,靠南墙放着两个旧沙发,靠西墙是一个放碗筷的柜子。周六我们住下的夜晚,看看黑白电视,聊聊天。在炕上依次躺着的是大舅、外祖母、母亲、我和姐姐。也就是在这个炕上,姐姐给我讲了四大美女和她们的故事;也是在这个炕上,我第一次知道“吴用”是个人名;第一次听武松打虎……记忆中最有趣的事情时,每晚睡觉屋顶的老鼠捣乱,让我们无法入睡。于是乎,往房顶扔东西成了我的乐趣。
有一次,不知为什么,母亲专门把小小的我放给外祖母,她独自回家了。夜晚,想母亲,哭个不停。清楚地记得,昏黄的灯光下,外祖母给我五毛钱安慰我,还让大舅假装母亲回来了逗我开心。
关于那里的愉快记忆还有:离外祖母家不远的供销社旁边的露天豆腐脑很好吃,外祖母和大舅经常带我去,虽然都是母亲掏钱;还是在那个炕上,正月里外面的戏场唱戏,七八岁的我和二姨、母亲、哥哥姐姐们一起打麻将。这就是所有有关外祖母家的愉快记忆,均发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新世纪的钟声敲响,人们兴奋地欢呼着,然而外祖母却病倒了。我不知道是什么病,只是周六日跟着母亲回去探望。有一次,我们骑自行车到了时,院子的大门是锁着的,我们没有钥匙,到处找舅舅们,在田里找到了大舅。母亲知道外祖母当时病重,怪大舅留下一人自己出去了,心急之下站在田间哭了。拿了钥匙赶回家里,打开门,外祖母坐在那个破旧的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来了。”很久之后病情不见好转,母亲姐弟六人商量每个人一个月轮流照顾。轮到母亲,母亲请了代教帮她带班,带着我去了外祖母家,因此,我在那里的小学读了一个月。那边一个班十来个同学,少得可怜。没有体育课,没有音乐课,除了语文数学,其他时间都在校园里疯玩儿,很是不习惯。后来一个月结束,母亲不得不回学校上班,我也就回了自己的学校。再后来外祖母病重住院,还记得和母亲一起在高压氧仓中待过一次。出院后姐弟六个轮流。在我家时有一天中午放学回家,外祖母把沙发巾撕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说是在给我们做揪片汤。不知道对于体弱病重的外祖母来说,揪沙发巾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是那一幕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后来母亲要参加很重要的考试,没办法二姨接走,最终在二姨家过世了。
外祖母走了,我没有去送,因为太小,母亲顾不上我。只是后来听说,出殡的时候下着大雨,很是不好走。
至此,所有关于外祖母家的愉快生活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