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生活在黄淮平原之间的黄泛区的原因吧,端午节对于我们这里的人来说,似乎少了很多的精彩。因为这里不产大米的缘故,在小时候经济并不发达的时候,端午的时候自然是没有包粽子的习惯的了,而所谓的吃粽子也不过是南方流传过来的罢了,后来卖粽子的多了,端午也流行起买上几个粽子吃的习惯了,但是包粽子就另一说了。究其原因,除了这里没有形成包粽子的习惯外,另一个原因大概就是这里的芦苇也并不茂盛,就是有,也只是那种叶子稍窄的芦苇叶,实在难以承担起包粽子的重任了。没有了包粽子,自然是连划龙舟也是没有的了,我的故乡在整个北方来说还算是水系发达的一片地区了,但是这里的水系还是难以支撑起赛龙舟的习俗。
不要以为屈原的名声享誉海内外,事实上,连我的母亲都不知道屈原是谁,更不知道端午节是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爱国诗人了。这里的老一辈人只知道,端午是以前流传下来的节日,像中秋元宵一样,只是个节日,到了这个节日就要做一些特定的事物,或事情。在我的印象里除了春节,其他的节日也仅仅都只是为了纪念或者做一件事情,吃几样特定的事物罢了。元宵不叫元宵,只是‘正月十五’而已,是为了结束春节用的。清明,是为了上坟烧纸。中秋也不叫中秋,就叫‘八月十五’,这日子是走亲戚的日子。
在所有的节日里,端午是显得最纯粹的一个节日了。它不用做特定的关于人文的事情,在我的故乡,皖北平原上,端午节向其他节日一样,在父辈们的口中,它只是被称作‘五月当五’,而这一天做的事情也仅仅局限在家里,而所作的这几件事情,除了插艾草,就是要做糖包以及吃咸鸭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是不是感觉很简单?当然简单,因为,在皖北平原的这片大地上,端午节是几千年来政府强加给这里的人们身上的一个节日!
端午时节,正是二十四节气中最不应该用来过节的一个节日,小满。这个时节对于黄淮地区的人来说正是辛苦劳作时间,哪里有时间应付节日呀。北方的麦子还在乳熟,南方的稻子还没栽种,可偏偏这黄淮地区的麦子已经熟了。在那个没有机械化的时代,到了这个时节,自然是大人小孩齐上阵了。哪里还有时间过节的心思,但是这过节的习俗既然已经传了过来,终究还是要过上一过的。
换黄泛区的农民,自然积累不起多少厚重的文化出来,但也许就是因为是黄泛区的原因吧,这几的端午过的反而质朴与简单。这个时间,农活繁忙的缘故吧,自然准备不了什么丰盛的事物,而这糖包和盐鸭蛋自然就成了应付繁忙的农活的不二他选了。不用炒菜,饿了就拿起来吃了,就能剩下不少的时间。
虽然在皖北平原上,对于端午的寄托只有艾草,糖包,咸鸭蛋。但是这三样却一点也不随便。艾草自然是不用说了,五毒出没的时节,几乎全中国的人过端午都会在门窗上插上艾草的吧。在这里驱蚊除病的作用应该没有多少人关心吧,只是当做了一种节日形式而已了。糖包,一定要做成三角形的,必须要放红糖,我还记得小时候吃糖包的时候总是被流出的发烫的糖浆烫又疼又不敢松手的窘迫呢。
要说在这里唯一在端午节可以说上一说的就剩下这咸鸭蛋了。这鸭蛋是要从谷雨的时候就要放在坛子里腌上的,到了端午正好腌好可以吃了。这腌的咸鸭蛋在煮熟了以后,用筷子敲破一点口子,用筷子一点一点挖着吃,我想应该是以前的人都比较穷,吃的食物也少,才会形成这种吃鸭蛋的习惯吧。当筷子刚戳破蛋白进入到蛋黄的时候,那金黄的油脂就顺着缝隙赶紧流了出来,让你立刻口水生津起来。而这种吃咸鸭蛋的方式也被人们一代一代地穿了下来,我算是能熟练掌握这种技法的人了,我可以能几乎不怎么触碰到蛋黄的情况下,把蛋白先吃完。因为是北方的缘故,并不是谁家的都会养上很多的鸭子的,也并不是谁家在春天买的鸭仔都会存活下来。所以在端午的时候,煮好的咸鸭蛋总是要拿上几个送到邻居家几个,若是送的那就今年没有腌鸭蛋,自是要说一番感谢的话的,若是也腌的有鸭蛋,就会把煮好的鸭蛋让送来的人顺便那几个回去。农家人也不谦虚,自家腌的鸭蛋不好就是不好,一边说着腌的不好,一边还是要送出去的。然后再顺便交流下,腌鸭蛋时的细节,以便在以后的腌制中能腌的更好一些。
这交换咸鸭蛋的习俗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但是我小时候是没少吃前面一家老奶奶的送得鸭蛋呢。虽然她那时候已经古稀之年了,但是因为辈分的缘故,我还是喊她‘大娘’!她长着一副慈眉善目的相貌,我因为奶奶去世的早,在我的印象中,虽然喊她‘大娘’,但是总是能从她的面容里感受到奶奶一样的慈祥。
我一直在想,故乡的端午为何如此简单,简单到不足以夸于他人!现在想来,故乡的端午,也就是凭着这简单质朴,而又寥寥几样东西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