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夜晚,遇到李娟


五月的傍晚,风是温柔的,亲切的,也是调皮的。

它会跃上树稍,抚摸广玉兰上面的莹白花苞,点亮石榴树上的火红灯盏,还要调皮地摇动鸟儿足下的枝条。

现在它又想从窗的缝隙里挤进室内,鼓动着白色纱帘,和它一起涌入的还有缕缕清香,点点蛙鸣。

非常喜欢这样的时刻!喜欢在这个时段坐在电脑前,让心绪从指尖缓缓流淌起来。

而今晚,又有一个特别的原因,凤凰读书网与作家李娟的访谈将在晚7点半进行直播。

此时的直播间,已有20w人在等待,有这么多人爱着李娟的文字,并爱屋及乌地喜欢上写出这些文字的李娟。屏幕上飘过许多网友的弹幕,纷纷表达着对李娟的喜欢与关心,对其在阿勒泰生活的好奇。


两个多小时的访谈,大家对李娟有了更多的了解,一个人生活在新疆,与两只小猫和一只金毛相伴,对感情没有年轻时渴望。她的口头表达能力与书面表达能力相比略差,但内心的真诚两者并无区别。

有网友问她为啥写得毫不费力时,她讲其实写得很不容易。

动笔的时候可能是天马行空的表达,但会数次以读者的眼光去修改,毫不吝啬地删去与主题无关的文字,不管那段写得多好,连编辑都惋惜。也从不膨胀到高高在上对读者鸡汤漫灌,她和你平等对话,把生活掰开了,揉碎了给你看,你自己去选择喜欢或是不喜欢。

我们喜欢的《我的阿勒泰》《阿勒泰的角落》,她认为自己写得太讨巧,是们站在精准刺激读者情感的角度在写,舍弃了自己部分的真实。这一点让我极为吃惊,我的文字几乎都是写给自己看的,从来不会去想读的人是什么体验,或许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让读者产生共鸣和联想。只能说李娟有写作的天赋了。

她肯定天赋的作用,也强调写作中坚持与野心的力量,有目标的人生,会过得好一点,她这样认为,也这样做到了。

本次户外采访,为大家展示了草原一角和远远的异域村落,可能与阿勒泰有几分相像吧。画面背景中,五月的新疆看起来还很冷,主持人与李娟都穿着羽绒服,腿上还盖着毯子。阴天,8点钟天就黑了,两个人身边小几上有水果和灯光,远处有两三匹马儿在闲逛,头顶是一览无余的星河。

她喜欢生活在这里吧,她就该生活在这里吧,毕竟她是阿勒泰的精灵。


看完直播,还在想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喜欢上李娟?这里面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没有文艺情结的普通人。

或许大家都有被看到、被理解、被关爱的心灵需求。

这一年来看了很多她的书,再加上今晚的采访,了解了更多的关于她的思想与生活,她用文字和自己在书写,普通人也有存在意义,也有幸福的机会,在这个内卷严重的时代,这种舒缓又坚定的认识,疗愈了很多在时代洪流面前手足无措的普通人。

比如我对李娟最初的印象,就是从上高三的儿子试卷上的阅读理解题得来的,他在考场遇到了李娟的《我家的裁缝店》,回家后高兴地分享里面的一个小故事。

小姑娘的家人给她定做了件新衣服,但始终没有攒够钱把它买回家,只好把新衣留在裁缝店,小姑娘每天放学都要去看一看,摸一摸,恋恋不舍。女孩眼中的光芒与渴望,让李娟家实在受不了,最后决定把衣服送给了小姑娘。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故事呀?亮点在哪呢?”我很疑惑。

“妈妈,你去读原文就会发现,小故事写得很生动,活灵活现的,平常文字的组合却让人读着读着就笑出声来。让你觉得,本身是普通的又有些艰辛的生活,她愣是能写出缝隙中的欢乐来,让人觉得再简朴的人生也会有意思的,有它的乐趣。”儿子的话引发了我的兴趣,那就读读吧。

果然,作者很擅长细节描写,文风质朴真实,语言生动形象。

读李娟的作品,如一个与我们差不多的人正在絮絮说着和我们差不多的日常,但说着说着就荡开一笔,用文字跃上树梢,飞上天空,俯瞰这个真实又无比瑰丽的世界。

那些人世间用心织起了情感网络经纬,本来看不见摸不着,但经由她的指点,我们发现了其间熠熠生辉的人性,贫穷晦暗中亦有温暖与平、高洁与绚丽。

这时人们才猛地发现,她与我们相似但并不相同,她的敏锐的判断力、感受力、表达能力,都是异于常人的,是作家的天赋。

她知道我们喜欢什么,想看到什么,含蓄、沉静、刻苦地写着。

她克制地表达苦难,她努力地发掘幸福,把细微的甜放大再放大,延展再延展,提醒你察觉它的美味,足以抵抗生活中的苦。

比如这篇描写裁缝店的氛围及生活真实感受的散文,却写出了故事感,引人入盛。在她笔下童声好听到如光滑镜面上洒落的宝石,金鱼在水中游动的华丽与店面的窄小破旧毫不违和。


她有一种魔力,能无限接近你的内心,就那样赤裸裸为你展现人性的善与恶。

她笔下没有完美的人物,但与此同时又能让你感受到普罗大众生活中的温暖和希望。她吸引你去回忆,去挖掘自己生活中的点滴幸福,然后一笑释然。

以后看到的作品中,这种风格慢慢深入,很有辨识度。

一千个读者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能我们心中的李娟不太一样,但一样的是我们都爱着李娟的文字,从文字提供的线索中学会与生活和解,喜爱自己喜爱的,忍耐自己厌倦的,接受自己的平凡,接纳别人的特点,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像李娟那样,从不放弃希望。

五月的夜晚,我们与李娟通过网络遥遥相望,远远祝福。

尽管并不相识,但因对文字的喜欢,对生活看清真相后仍愿直面的勇气,以及对人间真善美的追寻与守护,让我们成了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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