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世纪八十年代末,在一个寒冬腊月,鸡不鸣,狗不叫,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在广袤无垠的华北平原的某个偏僻的旮旯村里,六十多岁的张煦淼张老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着院子团团转。脸上豆大汗珠顺着他那苍老的脸颊,犹如决堤的洪水,密集的落在这贫瘠荒凉的黄土地上,他打开手电急匆匆的走向村东头,贺寡妇家里,每走一步,脖子里便窜出一股热气。
“砰砰”,“砰砰。。”,“砰砰。。。贺老嫂子在家么?给俺开下门儿~”,“哐哐。。”,张老汉不耐烦的踹了几脚黑漆漆的门板。“贺老嫂子,快开门儿!”他扯着一个村外猪都能吓醒的嗓子喊到。
“来兰(了),来兰(了),谁啊?大洪航(晚上)滴,怎么了?”
“贺老嫂子,赶紧开门,赶紧,俺家儿媳妇,要生兰(了)!有点麻烦,你快点看看起(去)。”
“生小孩啊,看你急的,没那么着急!你得等俺穿上棉衣裳吧!”
“你赶紧吧,俺叫张二狗子他媳妇兰,她一个年轻的娘们,知道么(什么),光让小(儿子)媳妇儿使劲,都他娘的好几个钟头兰,天都黑成这奶奶样了,她才说,让我赶紧,找你,难产!”
“急坏了俺那小子兰,他娘滴,我说,让他赶紧来找你,俺家那小子,一听难产,傻兰,坐那地上起不来兰,他娘在里屋外屋里忙活里,老嫂子,你赶紧滴!俺滴娘~”
“哗啦,哗啦”两道门栓打开的声音~
“赶紧,走,几个钟头兰啊?”
“有六七个兰般(了)。”
“我问你是,快生孩子几个钟头,不是从她交病算滴!”
“哦,哦,也嘚三个来钟头兰!”
“啊!?”
两个人,边说着边飞快的走着,手电光在黄黄的土地上飞快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弧线,四周的黑暗如豺狼虎豹般,以同样的速度,吞没一条条弧线。
还好,张老汉家离得不远,谈话间,已经快到张家了。
别看贺寡妇比张老汉还大两岁,但独自抚养三个闺女,两个儿子的她,不输于任何一个跟她同龄的老汉。她一脚跨过大门衔,飞快的向那微微透着光的里屋走去。张老汉,气吁吁的跟了上来,顺着向里屋走去,刚打算掀开那破棉布门帘,张老汉怔了一下,随即放下手来,向里屋喊去。
“他娘,咳,赶紧,把电棒子拿屋里去!”
里屋传来张二狗媳妇儿和贺寡妇急促的交谈且夹杂着产妇的嘶喊,“呼”的一声,破旧的门帘被掀开,一只黝黑粗糙的手,迅速的将张老汉的手电吞没。
八十年代末期,农村已经用上了电,但,不稳定的电压,25w的白炽灯,俨然如同柔和灯光下的KTV。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
张老汉脑子如炸了锅,内屋的嘈杂仿佛已离他远去,他呆呆的站在堂屋里,豆大的汗水仍未止住。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告示着身体的存在。
“呼~”又一声门帘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