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门锁旋开的嘎吱声,紧接着是钥匙落入提包的金属撞击声,主妇推开门,第一件事便是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连拖鞋都来不及换,踉踉跄跄蹭到沙发边,随手把提包和工作胸牌放到了沙发边的脚凳上,胸牌上写着:行政主管:乔芝语。她一只手揉着脚后跟磨破的地方,另一只手拨开几个沙发靠枕找遥控器,在电视开机音乐中,倒在了沙发上,眼睛微闭,满脸疲惫,下巴上又冒出了两三粒痘,想即刻入睡,思维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她想到了涨价的汽油、冰箱里放久了的几个梨子、母亲前几日催生的电话、殷勤照看却生出几片黄叶子的绿萝和今天工作上遇到的几个奇葩人物。她固然知道烦恼与人类是共生的,没有人真的无忧无虑,但楼上的苏太整天过着全职太太的优渥日子,烦恼自然会少得多吧?
刚做了纤长的美甲,捉麻将便不那么得心应手了,苏太一不小心将摸到的牌掉到了地板上,她弯腰去拾牌时,一低头竟发现那个与自己姐妹相称一起打牌、一起做spa、一起喝下午茶的鲁娜将小巧的脚尖挂着半脱下来的高跟鞋,翘着腿在空中晃着,而丈夫的胖脚正轻轻踢那精致的脚后跟…她装作云淡风轻撑到了牌局结束。晚上便与丈夫大吵,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忘了当初娶我时的海誓山盟?你…丈夫在她的绝望咆哮中摔门走了。她开了一盏小灯,窝在沙发里想心事,她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要离婚吗?已经十几年没出门工作的自己拿什么来立足?孩子还在上小学,他能接受这样的打击吗?最重要的是从养尊处优到每日操持柴米油盐,这个落差该怎么跨越?人到中年总要面临这一地鸡毛的生活,不似学生时代,少年不识愁滋味。她想起了雯雯,她哥哥的孩子,眼睛里总是无邪的光芒和一脸阳光的笑。
“罗亚雯,你再不快点,上课就要迟到了。”女伴急躁地催促着。“就来了!”女孩匆匆把钱放在餐桌上,拾起背包冲出小吃店的门。下午的第一节是英语课,她认真听老师讲“either …or …”和“neither …nor …”的区别,可眼睛不争气地都快闭上了,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心里狠狠骂自己不争气。再过几天就是期中考试了,她一点都没把握,不想看见父母失望的眼神,也不想听妈妈近乎无奈地说:“没关系,下次考好就好了。”这比大骂她:“你真没用”更让她难受。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成绩却一直不见起色。她很想打开自己的大脑看看那构造跟学霸到底有什么不同。无数次对着床头的小台灯合上书跟自己说算了吧,不是所有人都是读书的料的。可她知道自己不敢放弃,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想着这些烦恼睡一觉就消失了该有多好。她想到了自己的老师—陈颖,年轻漂亮,又那么有知识,学生都喜欢她,自己要是和她一样,就不会烦恼缠身了。
学生的成绩总与自己的预想差太多,陈老师最近有点上火,舌头抵了抵左边牙床上生出的溃疡,一阵尖锐的酸痛。评职称的论文还没有写好,她打开电脑,对着屏幕一阵发呆,却没一点思路。男朋友的电话打来了,打情骂俏的问候以后便切入了正题:“你不是说暑假前就要求公司把你调来合肥工作吗?这都要寒假了,你工作调动还没见一点起色,那我们明年还结不结婚?”异地恋让她痛苦不堪,情绪暴躁。“你努力了?可是努力没结果跟没努力不也一样?”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狂躁:“再等等?再等等?这句台词你也念了太多遍了吧?”电话就在不快中挂断了,她与男友大学时就在一起了,谈恋爱9年,异地恋4年,她不忍放弃这段感情,也没有勇气开始异地婚姻。父母催促她不能再等了,男朋友告诉她你再等等,我正在努力来到你身边。她全心全意投入到教学中,可学生的成绩还是马马虎虎,算不上拔尖。她想放下经营的一切,去往男友所在的城市,可她不敢放弃现有的成果,不敢离开熟悉的城市去重新开始…她想找她的大学闺蜜来倾吐烦恼,她的闺蜜一毕业就进入了效益很好的外企,更是找了个能疼人的老公,事业也做的很好,无忧无虑,总能帮自己开解心结,想着她便拨通了乔芝语的电话……